[北左漠,士怀林]
荒凉的村庄,零星几盏灯。背景的山被夜点染成黑色,山头挂着不大明亮的半月,站在村庄里回望,不时可见一只山鸟掠过半月的残影。那是一种“半脑残”的鸟类,村庄里最富学识的村长曾说过它的名字叫做“半残”,被赤风污染变异来的,已经形成了一个数量可观的新品种。虽说脑子半残,但肉却是异常美味。至于何为脑半残:话说这半残鸟一到夜临,就全会活动起来,在那月亮前晃过来晃过去,飞掠去飞掠来,不知疲倦,着实好笑。你说它为了啥呢?向世人展示它雄健的双翅?啊,想一想,想一想,一只鸟儿飞过一条穿月孤线,同时展着双翅向底下嘶吼:“嘿!愚蠢的人们呐,看看我雄健的双翅吧!”
神经病啊!
但这一滑稽景象倒是成了村庄里人们临睡前一场小型娱乐休闲活动。怪就要怪它们飞的姿势实是千姿百态,各种各样,每一天还不带重样的,怎么欣赏都不腻啊。当然,也得亏有罗将军的解说。“呵,看那,一位勇士在经历了数十次来回飞跃仍旧气力充盈。他在枝头只停滞了三秒,一振翅,直冲天宇,气势磅礴犹如一枚炮弹,在天空划过一条孤线,在月面掠过,在那里留下属于它今夜的第七十九次传说……”
“各位,今夜解说就到这里,散了回家睡觉去吧……对了,士君、殿可和飞衣你们仨留下。”罗将军宣布散场后整理整理了一下桌椅,似乎想起什么,便又说了后半句话。此时刻周围的人们也陆续收捨了桌子椅子,扛回自家去了,值得一说的是,他们还留下了一张瓜子壳地毯。
罗将军自称姓罗,名将军,十年前到来的一位外人。好在这村庄里人够热情好客,罗一说住宿,村长和村民们立马就给同意了。但这一住,便是整整十年。罗呢,力气大也很勤奋,又对人友善,经常东帮忙西帮忙一趟趟地跑,十年来赢得了信赖,也赢得了一个家庭。士君几人这会最爱的的除父母、村长外就是罗将军了。因为罗将军总会在这个时刻——人们行将睡觉时,给他们几个小孩子讲故事。
一个新奇故事才是对小孩子的心灵吸引力最大的武器。前提是,故事足够有趣。
“这次的故事不一样哦,认真听。”罗将军他那四十岁龄的脸庞在灯火光中展着慈爱的笑,仿佛面对着他至亲的孩子一样。他眼角里藏的一丝落寞看在士君眼里就是他对自己逝去的孩子的悲伤,但比以前更加悲伤了。罗将军曾说过他来村庄前曾有一个孩子,但去世了。妻子也跟着死了,罗将军说是他的妻子害死了他的孩子。妻子怎么死的?
大人的世界总是这么复杂。
“在一个叫做不知洲的世界,住着一位小孩。他从出生起就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他得到了别人羡慕不来的优渥生活。他的父母爱他,给他无尽的财产;他的同学爱他,给他无尽的追捧;他的爱人爱他,给他无尽的誓言;路人爱他,总会尽己所能帮他;他受到全世界人的爱与赞扬。他发现一切是那么的容易与简单!可有一天,他发现了,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殿可迫不及侍说了飞衣与士君想说的。
罗将军一笑,才又说:“他发现在他昨天早上七时走过的街道上一个穿花色衣服一米七左右的男人在今天早上七时再次经过他的旁边。他还发现在他经过的同一个花坛,走过一位与昨天同样的挎花蓝的妇女。一切感觉在重复,但那只是猜测,也许是偶然。可当他回忆以往的一切细节。结论是:都在重复着,除了他的年龄,他觉得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它本来就这样?”
“于是,他想要出走,他认为海的对面一定不是这样,他要到另一个世界。可是频繁发生的各种偶然因素阻碍着他的行动,此时,世界与他作对。一次机会,他站上了船只,开始了航行。可闭眼前还是晴天,一睁眼却成了阴天,暴风雨来临……”
“他挺过了暴风雨,他放肆的笑了。突然,‘嘭’一声,像有什么被撞破了。他反应来回头一望,‘天空’被船只尖端捅破了。这个‘世界’是假的……他找到了一扇门,他出去了……”
士君首先提问:“罗叔,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演戏欺骗他?”
“……这是神的一个实验。”罗将军回答说。
“那……为什么是他?”
“那是命运的安排。”
“不是神吗?”
“神不是万能的,甚至有时祂比人要更无奈。”
那边飞衣又问:“为什么他最先想到的是出逃世界,明明生活很幸福。”
“可幸福是演出来的,再真实也是毫无人道的。并且他的人生是被安排的人生。一切都被安排。”
这边殿可也问:“门之后是真的另一世界吗?”
“那是另一个世界,但他依旧没逃出神的安排,那是一个陷阱、一个计算。命运如此,不可更改……传说神只是为了得出某个结论,但需要实验,真正的实验。而命运选择了他,于是神安排了他。”
飞衣:“太可怜了吧。”
罗将军摸了摸飞衣的头,笑着说:“命运如此。如果有一天我也……”罗将军的话卡在“也”字,他控制着神色不露紧张。再环视三人,发现他们都在沉思着,没太在意他的话,才舒了口气。
又说:“逆天改命这事神也在努力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