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依旧下着雨,孩子们欢快地在雨中奔跑嬉戏,任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滑入脖颈带来阵阵凉意。长辈们则端了板凳坐在屋檐下歇息,看着这雨中如诗如画的小村庄,眼底心底尽是温暖与饱足,全然不知一场覆灭之灾已悄然降临。
雨渐渐停了,但天色却愈发的昏暗而阴沉,只见一团团黑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渐渐成型,还散发出浓郁至极的异样香气。一位小孩有些好奇凑了过去,只见一声轻呼之后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生气全无。凡人们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却不知原是混沌之力已然下界,势必掀起一场血腥的杀戮。
天色依旧昏暗,但小村庄里没见过世面的凡人们却都已如惊弓之鸟携家人四处逃散,但可怕的是无论如何逃跑都是徒劳,只需片刻便会被赶上生生做了魇兽们的盘中餐。无奈,不多时一个小村落便被屠戮殆尽,就连几百年前那场规模不小的魔神大战时也没有这般的惨烈——竟一个活口也不留。而不光这里,弹指间凡界各地都同时遭到了如此祸患,如今已然民不聊生。魇兽可怕如斯,在孱弱的凡界竟畅行无阻,吸摄着凡人的魂力为自己所用,少数竟已幻化出实体有了血肉之躯。
可惜的是,如今的神族在对付魇兽的大战时死伤惨烈,再无力去守护柔脆的凡间众生灵,就连伏羲神帝也负了伤,只得眼睁睁看着水月镜中的血腥画面无奈而哀伤。而最最让他挂心的还是那惟一的女儿月绮,也不知在如今这乱世她又身处何处——作为父神他知道,女儿绝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恐怕也凶多吉少。而身侧的女娲神妃想起女儿也心中焦虑,也不知她是否还活着,若是在下界也好——守护苍生向来是神族的使命,但愿月绮能担起身为上神的责任,虽死犹荣。但是,她毕竟才两千多岁,还是个孩子。。。想到如斯,女娲不禁潸然泪下。
神界虽获得了暂时的安宁,但琼楼玉宇金阁玉榭却大都化作了断壁颓垣,湮灭的神女神君也都不在少数,一切百废待兴。
在凡界,杀戮还在继续,无数的凡人瞬间便被魇兽撕了个粉碎毫无抵抗之力。一时之间,怨煞之气充盈凡界,就连几座仙山上闭关修炼的仙客们也觉察出了异样,不得不出关共商大计。
昆仑山瑶池结界重重,乃是西王母穷毕生之神力开辟的最后一片净土,因而也成了众仙聚会的最佳场所。不一会儿,峨眉派、青城派、崆峒派、武当派、少林派等大大小小的门派掌门们御着法宝悉数到齐,一时之间原本寂寞的昆仑山竟格外热闹。但虽如此,如今蒙遭大祸,空气里再无往日的轻松与惬意,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众仙尊端坐台上冷若冰霜。
“在下崆峒派虚成子,如今魇兽下界造下杀孽乃是一害,不知众位仙友又有何解决之法?”片刻的沉寂过后,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轻轻发了言。
“在下峨眉派逸雪,前几日听闻魇兽之害不但在凡间肆意杀戮,在神界更是闹得天翻地覆。如今神族已然死伤惨重,我等区区仙人又怎是那凶物的对手?”一位俊秀的紫袍青年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逸雪真人莫要妄自菲薄,如今神族式微魔族虽有意相助却也大大折损,而我等仙界之辈也就成了这六界唯一的希望,又怎能有退缩之理?”
“空迦前辈所言极是,何况我等就算有意逃避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是啊是啊,说来逸雪真人向来足智多谋,还请想出一个两全之法,若是成功退敌,从今往后修仙之界便以峨眉派为尊。”
“这。。。”逸雪似有几分迟疑。
“还请赐教!”空迦抱拳一揖,眼底尽是信任与决绝,逸雪万分无奈陷入沉思,瑶池刹那间又安静了下来。
“为了六界之大局,逸雪倒真有一计,只是。。。”也不知过了多久,逸雪终于开了口。
“还请真人快些道来。”众仙面上皆是一喜。
“六界危矣,凡人因最为柔脆故而也最为麻烦。但毕竟,凡人身为六界之灵长,天地之精华,上可飞升成仙,下可堕落成魔,更可服食丹药立地成神,堕入轮回成妖成鬼,因而若是保住凡人就是保住六界之根本。传闻当年混沌之力被神族封印,在无尽之海的源头曾出现过一个墟洞,若是用来庇护凡人自是最好不过,”逸雪顿了顿,“而我等仙人之辈则应效仿神族拼死一战,掩护凡人的墟洞之行。”
“既然有此墟洞,我等仙者为何也不。。。”
“无余老儿,你不会也贪生怕死了吧?在我等看来,逸雪真人的话倒有几分可行,难道神族可以为了大义牺牲,我们仙者就不配了吗?”虚成子似有几分微怒。
“前辈无需恼怒,逸雪真人所言极是,我赤莲宫为六界大计甘愿一战!”一位清艳道姑也轻轻开了口,凤目一挑无余老道只觉面上无光。
“我等愿追随逸雪真人,为六界拼死一战!”见一名弱女子心底尚且存有一番大义,其余众仙再不敢苟且偷生,登时便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片,场面煞是壮观,就连一旁的西王母也有所感不禁落了泪——若不是答应了三帝守住这最后一片净土,她又何尝不想为了六界换上一身战袍?可如今,她只有远远看着,又是何等的悲哀。。。罢了,就安天命吧,也不知月绮如今又怎样了,女娲神妃已催促了多次,奈何却怎么也寻不到她的行踪,但愿没有遭到不测——毕竟,她还那么小,才刚刚满两千岁呢。
在万里之外的一个小木屋里,月绮安安静静和衣而睡,身侧一位年迈的魔族医女则小心地照顾着,不敢出一丝差错。毕竟,这可是魔尊兄长心尖尖儿上的姑娘,而且还是一位了不起的小神姬,可千万不能怠慢。
一位童子又端来了一盏仙露,医女轻轻接过一勺勺灌入月绮口中,月绮也同往日一般顺势咽下无知无觉。一阵风吹过,檐下的贝壳串叮当作响,月绮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似是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