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破出一个大洞,待到二神二魔跨过却又立刻自我修复完好如初,细细端详竟看不出一丝破绽,依旧是那幻化出的白玉阶梯直直通向遥远的地方。岁寒樱见白芷还是有些疑惑,便细细解释了什么叫做“紫隐结界”。原来,那一级级华美的阶梯乃是一层层咒印,一旦踏上便会被咒印封印,永远迷失在那白色的世界之中。白芷闻之一凛,心下对墨婴感激不已。
穿过结界,只见一栋白玉大殿华美绝伦,檐角饰以金箔与宝石更添华贵铺张。虽如此,檐宇间挥之不去的浓浓煞气却又昭示着这大殿的真实身份,与华丽的外表相辉映似乎有些不协调。二神二魔见之心下了然——这里应该就是万魔殿了吧。只要能得到御仙丹,一切奔波劳累却也都有了意义,只是,万魔之王真的肯给吗?毕竟,那可是凝聚了八千万年天地灵气炼制出的上古神物,可帮助愈合内伤更可快速提升修为,乃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何况,魔族与神族向来不和,在几十万年前的一次大战中更是积怨颇深,无数的神族和魔族子弟以身殉教惨死沙场。而就在几百年前,神魔也有一场规模较小的战争,传说一名神族将领曾重创万魔之王立下了大功,而后魔族便渐渐淡出了六界,再无威胁可言。
不过,虽如此,毕竟魔族也属于六界八荒,已故的上上代魔尊也本是上神之身,下凡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守护黎民。虽然产生了误会,却也只是凡人愚钝误信了蛇精的谗言,若是让紫隐前辈重新选择,相信他也会义不容辞地选择福泽八荒守护苍生。
踏入白玉大门,门内的景象画风陡变,不过却也自然了许多——看起来,这才像真正的“魔殿”嘛。只见眼前赫然一个黑色的山洞,洞内邪煞之气四处游走,发出了厉鬼般的浅浅悲吟。玄石洞壁上整整齐齐排列了两排火把,红色火光映照下的万魔殿似乎有点瘆人。原是那次大战使得原本精致的内殿被炎火咒炸毁,雕栏画栋变作了眼前这深不见底的山洞,不过作为魔界至尊的巢穴这样反而正常了许多——在神族眼中魔总是邪恶黑暗的,而且还先入为主地认为魔的三观一定也不正常,总是偏好阴森黑暗之物。却不知神族向来强大地位无法匹敌,而魔族向来式微自然也分不到太好的资源,如此这般简陋也不过是材料太过匮乏罢了。若是可以,谁不喜欢华丽亮敞的屋子呢?
“两位少尊里面请,魔尊正在千煞石屋想见见你们。”一位小魔走了过来,将墨婴与岁寒樱请入了一方大大的石殿。而月绮和岁寒樱则被请到洞外一处花园中饮茶,连带着奉上精致小食,伺候地倒也算周到。既是客,又是两位少尊请来的贵宾,自然不会轻易下毒,白芷与月绮便也放放心心地品茶品糕,滋养滋养这疲惫的身躯。
在千煞石屋内,受了重伤的万魔之王侧卧在一块浅翠色的石榻之上,身上魔血的味道被壁龛中焚烧的丁岚香香气微微掩盖,一颗金色的珠子悬在半空发出低低的嗡鸣之声——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御仙丹,而此刻的魔尊应该正催动魔力操纵御仙丹疗伤。
“参见父尊!”见了万魔之王,墨婴与岁寒樱立刻深深拜倒行了大礼。
“孩儿啊,你们终究还是肯回来看看你们的父尊了。”万魔之王语气低沉,眼角泛出浅浅的泪花。这几万年独自守着偌大的万魔殿,还要独自扛着本已有些羸弱的身躯打点魔族上下的大小事务,万魔之王早已身心俱疲。除此之外,还要每隔五百年为紫隐前辈留下的结界加固封印,派小厮监视神族的一举一动,接待应酬各方俯首称臣的各类妖魔,多想若是墨儿寒儿在身旁分担些许该多好啊。
见着父尊面带倦色又受了重伤,岁寒樱一路上酝酿了无数遍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的确,起初她只想立刻取走御仙丹交给月绮,但现在看来却有些不忍——毕竟,血浓于水啊。墨婴看见父尊的病容也垂下眼帘,生生将满腹的说辞咽了回去——这御仙丹可是父尊的命根子啊,而如今的万魔之王却已油尽灯枯。无法想象,多少个寒冷的夜晚,万魔之王孤独地倚靠在榻上翻看公文,思念孩儿望眼欲穿,对那位巧言令色挑拨离间的所谓接引仙尊憎恨却又无奈——偏偏孩儿们就信了,认为身为魔是一种耻辱。的确,出生是不可选择的,但一味地逃避出生更是一种虚伪忘本的行为。只有坦然接受现状踏踏实实活下去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惜孩儿们知道地太晚了。
“父尊,孩儿不孝远走他乡几万年,如今一见方才明白了父尊放孩儿入世历练的初衷。”墨婴再次下拜,额上一片青黄。
“既然明白,那就说来听听。”万魔之王收回御仙丹,微微支起了身子。
“父尊同意孩儿的请求,原因有三。”
“其一,孩儿听信仙者之言自甘堕落,放孩儿入世可磨练意志变堕落为坚强。”
“其二,神族虽向来仇视魔族只因魔族曾造下太多的孽,父尊想通过孩儿身体力行积德行善让孩儿明白其实魔族之后也并不都是一无是处的恶棍。”
“其三,孩儿身为魔族的储君,自然需要充分的入世经验方能游刃有余事半功倍。”
说罢,墨婴欲再次叩首却被一个咒扶了起来,万魔之王疲惫的脸上终于泛出了一丝笑意。
“在凡世待了几万年,孩儿如今真心想侍奉在父尊左右,毕竟父尊病弱需要静养,而魔族却也不可一日无君。”
“父尊,寒樱也想长长久久地陪着父尊和兄长,也好多个帮手。”岁寒樱终于忍不住发话,眼底泪花闪动。
“如此也好啊,这偌大的万魔殿终究不再只有父尊一个了。”万魔之王长叹一口气。
“对了,你们此番回来并不是来看看父尊这么简单吧?”
“这。。。还请父尊好好歇息,明日再说也不迟。”
见父尊渐渐合上双眼,低低的鼾声轻轻响起,起墨婴携岁寒樱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