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福宫出来,前往坤宁宫的途中,冷傲始终默不吭声,时不时的,他又怪异地瞟一瞟茵茵波澜不惊的脸蛋儿。
快到坤宁宫时,茵茵的余光又瞥见他投来的关注视线,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你真打算跟我结婚?”
不会吧?他和她,不是相看两相厌么?怎么能凑做一对,那样岂不是很怪异?
他盯着她良久,就在她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时,他终于开口回应:“我无所谓。”
“无所谓?”她几乎是在尖叫!居然有人对自己个婚姻“无所谓”!
他又道:“你若不想嫁,设法让父皇改变主意便可。”
又是让她设法?他和他的老爹,果然是同一个品种,处事的手段都一样!她去求皇帝老儿撤销指婚,皇帝老儿让她设法让冷傲退婚;现在,冷傲却又对她说,若要退婚,让她求皇帝老儿去……如此反复,不就成了鸡生蛋、蛋生鸡这般循环往复了?
到头来,最急着要退婚的人,竟只剩下她?
“他如果能改变主意,我也不用现在跟你在这儿耗着。”茵茵赌气地咕哝道。
“什么?”他的耳,可尖着呢。
她试着心平气和地开导他:“跟个自己不中意的人结婚,不觉得对不起自己?”
“你是这么想的?”他的口气,听起了有点儿阴森森的,与平素间的冷冽和严肃想比,此刻的音调显然太轻了,轻得很诡异,让人听了浑身汗毛直立。
她强调似的,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当然!”
“没什么中不中意的,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对你不中意,我随时都可再寻个中意的女人,并不影响我的终身幸福。不过,你倒是要吃亏些,若本王不中意你,你便只有独守空闺了。”他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果然比她技高一筹。他以为,这话一说出去,她会收敛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爱理不理的忽视态度。因为,只有讨得了他的欢心,她的日子才可能好过。
然而,她不但没有要讨好他的意思,反倒眸子里闪耀的愤怒火花更加旺盛了。
老婆还没进门,他就想着纳小老婆了?茵茵恨恨地在心中鄙视了冷傲一番。
思忖片刻,她一扫脸上的阴霾,满脸尽是悠哉游哉的轻松样儿,笑道:“独守空闺算什么?不是还可以红杏出墙么?”
“你敢?”他眉一皱,眼一瞪。
她一脸无辜,理所当然:“你敢娶进门,我就敢翻出墙!”
这是茵茵第二次见皇后,第一次是在沁贵妃的永福宫。
相较于上一次,这回皇后表现得更像个慈爱的母亲,而非上次在沁贵妃面前的雍容华贵却暗带强势。
“茵茵啊,再过十日便是你大喜的日子,紧张吗?”皇后拉着茵茵坐在自个儿身边,精心修饰过的玉手轻轻地拍了拍茵茵白嫩的手背,和蔼的语气里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茵茵尴尬,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什么都甭担心,有本宫替你张罗着。再不济,不还有傲儿么?对吧,傲儿?”太后喜笑颜开,不着边际地用话语将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冷傲拉进了话题中。
令茵茵无比意外的是,冷傲居然会附和皇后的话,还规规矩矩地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片许,而后对自己的母后道:“母后放心,儿臣知道分寸。”
皇后挑了挑眉,难免意外,儿子鲜少这般好口气地对她说话。他向来讨厌她的安排,特别是在与柳茵茵成亲这件事情上。不过,今儿也许是个好的开始。
“来来,傲儿,过来,你们小俩口慢慢聊着,本宫去去就来。”皇后起身,满面春风地往自己的凤榻走去。
留下茵茵独自面对冷傲,总觉有些尴尬。尤其是,他还一刻也不停止地,总用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盯着她,直盯得她心里发慌。
她好不容易克服心里的障碍,勉强自己抬起头,直视他。这时,她才发现,他仍旧还穿着那一身湿嗒嗒的衣裳。
“那个……你不去换身衣裳?”她试着用平淡的口气开头。
冷傲没有回答,倒是皇后的声音传来出来:“还是咱茵茵心疼傲儿。傲儿,既然茵茵都开口了,你且去换过衣裳再过来,母后再交代你们一些事宜。”
冷傲没有表示,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里头,又传来皇后的取笑声:“傲儿,你怎么还不去换干净的衣裳?眼看成亲的日子将近,你可别着凉了。你是怕自己不在,母后难为你这媳妇儿?放心吧,母后可不是恶婆婆。”
额……这皇后,可会天马行空的浮想联翩。茵茵不觉在心中默默道,明明自己和冷傲就是互相不对盘,可到了皇后嘴边儿,他们倒成了“相亲相爱”了。
问题是,冷傲他为什么都不做半点儿解释?眼看着他对皇后的话采取“默认”态度,茵茵的嘴角不由抽了几下。
按说,亲娘应该会心疼儿子才对,可在茵茵面前,皇后对茵茵这个未来儿媳的心疼程度远远超过了冷傲。皇后只是口头上说说,让冷傲去换衣裳,可看见冷傲不动,她也不再继续催促,连让宫女去给冷傲取套衣衫过来都没有。然而,她却亲自拿了套玫瑰色的贡缎长裙出来,还细心地替茵茵披在身上。
“娘娘……”茵茵有点儿胆颤心境,被一国之母这样精心呵护着,她会折寿的,好不好?
皇后满意地将目光在茵茵身上打量了好几圈,轻轻拍了拍茵茵的肩膀,语气轻松,满意地道:“不错,不错,还挺合身儿的,尊贵优雅,却是人中之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