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
她才十五岁。
许诺的爸爸是国企的一个主管,工作比较忙,对家里的事情关注比较少,但是还是很关心自己家庭的。
许诺的妈妈有一个哥哥,也就是许诺的舅舅,在小时候对她很好,但后来因为过失杀人入狱了。
舅舅没有生育能力,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名义上是许诺的表哥,叫做段嘉,因为爸爸的入狱,妈妈离了婚回了娘家,没有人管他,被许诺的妈妈接过来抚养。
段嘉住过来时是暑假,马上要十八岁读高三了。
许诺很喜欢这个哥哥,也因为他的经历对他很是同情,努力地用自己的温柔和关心去安慰他。
天真烂漫的她很快得到表哥的接纳,段嘉很宠她,辅导她学习,带她出去玩,给她买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两个人看起来就像亲兄妹一样要好。
许诺的父母很满意,认为段嘉是个好哥哥,也逐渐放心把许诺交给段嘉教养。
后来段嘉高三时间太紧,许诺的父母给他在学校家属楼里租了一套房子住,顺便把初三的许诺也扔了过去。
因为许诺爸爸升职的缘故,需要四处出差,许诺的妈妈身体不太好,总是住院,有了段嘉照顾许诺,他们很放心。
但这是许诺噩梦的开始。
段嘉管她管得很严,把爸爸妈妈还严,中午回家属楼吃饭,下午回家属楼吃饭,下晚自习十五分钟内必须到家。
他不允许许诺与男生走得太近,在段嘉的干预下,许诺与一个女孩坐同桌坐了两年多,周末不准出去玩,长假只能跟段嘉一起,就连平时出去逛街都必须让段嘉跟着。
许诺很苦恼,也曾试图与段嘉讲道理,但段嘉不听,监控她的手机,掌握她一切的信息。
许诺开始害怕了,打电话给妈妈,但妈妈并不觉得段嘉有错误,她觉得是许诺太贪玩,有段嘉管着更好。
后来有一天,许诺出门去超市买鲜奶,碰见同班的一个男生,两人站在一起说了几句话,不是什么有营养的交流,许诺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家,段嘉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许诺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段嘉示意她坐到他身边:“诺诺,我说过,不要跟男生走的太近。”
许诺诧异地看向他:“你跟踪我?”
段嘉没有否认:“诺诺,哥哥是为了你好。”
“可是你这样做不会太过分了吗?”
“没关系的诺诺,我答应姑姑姑父要照顾好你的。”段嘉笑了笑。
“可你已经越界了。”
“我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段嘉耸了耸肩。
许诺瞪着他:“段嘉,你这样禁锢我,你就不怕我告诉爸爸妈妈吗?”
“诺诺,”他又叹气:“你不可以说的,姑姑的心脏不好。”
许诺睁大眼。
“姑姑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姑父打算辞职照顾她,如果你这个时候麻烦她,她的病情会加重的,”段嘉皱着眉:“你要懂事。”
“呵,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你控制了我半年,现在终于忍不住暴露本性了。”许诺眼眶通红,浑身发麻。
“诺诺,你十五岁了,不小了,你应该知道,姑姑没有其他精力来管你了,”段嘉笑着摸摸她的脸:“去收拾好自己,再过一个小时我该去学校了,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许诺木然地蜷在沙发上,对外界的一切没有反应。
接下来的日子,段嘉没有再做其他过分的事情。
许诺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已经极度痛苦,一天晚上,她在淋浴间看见段嘉刮胡子的刀片。
她拉开储物抽屉,找了一把新刀片,狠狠划在自己的手上。
段嘉在入睡时发现了,他眉头皱得死紧,找出家里的医药箱给她包扎伤口,并把家里所有的危险物品锁了起来。
许诺无所谓,因为她已经藏了一个刀片在书包夹层里。
第二天,她路过教室外面的走廊,听见两个女生在讨论一个年轻的帅医生。
医生这两个字留在了她耳朵里,许诺跑回教室,从书包里找出刀片,躲进厕所里再次划伤自己的手。
她找老师请了假,一个人拿着钱包去附属医院挂号。
她碰见的,正是易安。
但当许诺在易安对面坐下,她突然发现跟医生说是没有用的,更何况是面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她能帮到她什么,不过是帮她处理伤口而已。
她应该找父母,找警察,找医生干嘛呢?
可能是那两个女同学讨论的医生,英雄事迹太感人了吧,让她产生错觉。
许诺默不作声地任由易安处理伤口,乖乖打了针交了钱就回了学校。
她请假去医院的消息很快被班主任通知给了段嘉,段嘉急匆匆找到她,担心地查看了她的伤口,面上都是关心。
许诺平静地看他一眼:“我先回去上课了。”
段嘉沉默,目送她回教室之后,也回了高中部。
晚上,段嘉苦口婆心地劝她,许诺嘲讽地笑:“你不要说了,没有用,不如在手上割几刀,还可以分散心里的痛苦。”
段嘉闭了嘴,紧紧抱着她,犹豫良久终于承诺:“如果我考上了交大,我会在大学期间停止对你的约束,诺诺,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许诺的眼睛里微微有了一些光亮。
之后的几天,她都没有再自残。
那天是周末,许诺路过离学校不远的附属医院,亲眼看见了惨痛的连环车祸。
她看着流血不止的司机,无辜被撞的行人,觉得整个世界都很灰暗。
穿着制服的医护人员跑过来,有条不紊救起伤者回医院,她在后面慢慢跟着,也进了医院,她想看看,看看那个受伤的人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误打误撞进了急诊科,她挤进人群,看见易安正在抢救一个吐血的老人。
老人已经窒息了,他的儿子急得冒汗,围观人群嘈杂议论,许诺远远看着,替那位女医生捏了把汗。
好在老人很快吐出一大口血,又开始喘息,女医生指挥护士推床过来,扶老人去就诊。
老人被送走,女医生又戴上了听诊器跑到另一张病床边。
许诺莫名流泪,她揉了揉眼睛,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