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肯定是德夫跟那两个女孩套近乎,邀请她们一桌吃饭。麦克白去吧台给他们所有人买了啤酒,回来就听见德夫自夸他和麦克白是警察学院毕业生里最优秀的实习警官。他说,他们的前程用“似锦”来形容还不够,两位小姐如有自知之明,就该早日行动起来。姑娘们笑了,那个叫梅雷迪斯的姑娘眼睛里闪动着波光,可当麦克白试图和她对视时,她却低下了头。酒吧打烊后,麦克白陪梅雷迪斯走到门口,像得奖一样和她友好地握手,并拿到一串电话号码。第二天一早,德夫就细致地描述了他如何在护士休息区一张狭窄的床上服侍了那个叫丽塔的朋友。当天晚上,麦克白给梅雷迪斯打了一个电话,用发颤的声音邀请她共进晚餐。
他在里昂的一家饭店订了位子,看到领班会意的注视时知道自己犯了错。德夫借给他的高档西服太肥,于是他只好借来班柯那件小两号的,可是又太紧,而且是二十年前的老款式。所幸梅雷迪斯的裙子漂亮又不失稳重,算是缓解了尴尬。他对法文菜单一窍不通,唯一能看懂的就是价钱。不过,梅雷迪斯对菜谱作了解释,告诉他这是法国人的脾气:他们拒绝承认自己在讲一种已经不再国际化的语言,同时他们的英语又太烂,所以无法忍受双重羞辱,被对手戏谑为蠢货。
“傲慢和不安全感往往相生相伴。”她说道。
“我就有不安全感。”麦克白说道。
“我倒觉得你的朋友德夫是这样,”她说,“你为什么感觉不安全呢?”
麦克白向她讲述了自己的背景:从孤儿院到班柯和薇拉,再到警察学院。和她谈心是一件很惬意的事,他几乎不由自主地交代了一切,在一个疯狂的瞬间甚至要抖落出洛瑞尔。当然,他忍住了。梅雷迪斯说,她在城西长大,父母为儿女们提供了无忧无虑的生活保障,但也对他们要求严格,而且望子成龙,对她的哥哥们尤其如此。
“保护,娇惯,同时也无聊,”她说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去过二区东面。”当麦克白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时,她乐了:“是的,真的!我从没去过!”
于是,晚餐过后,他带她下到河床旁,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走过破败的房屋,一直到彭妮桥。当他在门口说出“晚安”时,她靠过来,吻了他的脸。
他回房时德夫还没睡。“老实交代,”他命令道:“一五一十地交代。”
两天后,电影院,《蝇王》[11]。他们撑着同一把伞走回家,梅雷迪斯挽着他的胳膊。“小孩子怎么能这么嗜血和残忍?”她说道。
“为什么小孩子就应该不如大人残忍呢?”
“他们生来是天真的啊!”
“天真,且没有任何道德感。难道不是大人们教孩子们学会平静地被动接受,以便知道我们各自在社会上的位置,好让其随心所欲地拿我们开刀吗?”
他们在门前亲吻了彼此。星期天,他备好野餐篮子,带她去隧道另一头的森林里漫步。
“你会做饭!”她兴奋地喊道。
“班柯和薇拉教我的。我们以前经常来这儿。”
然后他们接吻,她喘着气,他将手伸进她的棉布裙里。
“等一等……”她说道。
于是他没有继续。他只是在一棵大橡树上刻了一颗心,用刀尖写下他们的名字:梅雷迪斯和麦克白。
“她准备好跟我上床了,”德夫回家向麦克白讲述细节时说,“我星期三去丽塔家,到时候邀请她上这儿来。”
梅雷迪斯按门铃时,麦克白已经开了一瓶酒,把蜡烛点好。他准备好了。可他没有为即将发生的事情作好准备:一进门,她便解开他的皮带,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
“别……别……别这样。”他说道。
她惊愕地看着他。
“停……停……停下来。”
“你为什么口吃了?”
“我不……不……不想让你……”
她把手撤回来,羞耻烧红了她的脸。
后来,他们安静地喝了一杯红酒。
“我明天得早起,”她说道,“快要考试了,而且……”
“当然。”
三周过去。麦克白试着打了几次电话,但好几次都是丽塔接的,她告诉他,梅雷迪斯没在家。
“我理解,你和梅雷迪斯不再交往了。”德夫说道。
“是。”
“丽塔和我也是。你介意我约梅雷迪斯吗?”
“你问她呗。”
“我问了。”
麦克白噎住了,仿佛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心。“是吗?她怎么说?”
“她说好。”
“她真这么说?你是什么时候……”
“昨天。只是随便吃点东西,不过……挺好的。”
第二天,麦克白醒来时觉得自己病了。他没过多久就意识到病根在哪里,一颗破碎的心无药可救。你只能自己承受一切痛苦,而他的确是这么做的:安静地承受痛苦,不对任何人提她的名字,只对着隧道另一头的橡树念起她。过了一阵儿,他的症状就消失了,几乎全部消失。他发现人们说得不对——我们只能爱一次。但夫人不像梅雷迪斯,她既是病根也是解药,既是渴也是水,既是欲望也是餍足。此刻,她的声音从海的对面、夜的那头传到他耳边。
“亲爱的……”
麦克白乘风飞过海洋与天空、光明与黑暗。
“醒醒!”
他睁开眼。他躺在床上。应该还是夜里,因为屋子里是黑的。但天边有一丝模糊的东西、一抹难以察觉的灰色,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谢天谢地!”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去哪儿了?”
“去哪儿?”麦克白想努力抓住一星半点儿的梦境,“我不是一直在这儿吗?”
“你人是在这里,可我已经喊了你好几个小时,你像昏迷了一样。你怎么了?”
麦克白还趴在梦的船舷上,但突然不知这是好梦还是噩梦。邓肯……他脱了手,那些画面在黑暗中旋转。
“你的瞳孔,”她双手托住他的脸:“你嗑药了。我明白了。”
他挣开她的束缚,躲开那光亮:“我要它。”
“但你做了吧?”
“做什么?”
她用力摇晃他:“麦克白,亲爱的,回答我!你做了你答应我会做的吧?”
“是!”他痛苦地呻吟,一只手捂住脸,“不,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能看见他站在我面前,身上插了一把匕首,但我不知道这是否真的发生了,或者只是我在做梦。”
“床头柜上还有一把干净的匕首。你本应在杀了邓肯后,将两把匕首全部放到侍卫身上的,一人一把。”
“是的,是的,我记得。”
“那另一把匕首在他们那儿吗?你给我振作一点!”
“不要再睡了!麦克白正在杀害睡眠。”
“什么?”
“他说了那句话。或者是我梦见了。”
“咱们最好过去查看一下。”
麦克白闭上眼,努力回想梦境,也许它有答案。宁可这样也不回去。可梦已然从他的指缝间滑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夫人正站在那儿,耳朵贴着墙。
“他们还在打呼噜,走吧。”她抓起床头柜上的匕首。
麦克白深吸了一口气。新的一天连同它的曙光马上就会来临。他抬腿下床,发现自己竟然没脱衣服睡觉。
他们进入走廊,周围一片寂静。因弗尼斯的房客通常都不早起。
夫人打开侍卫的房门,和麦克白走进去。两个人分别躺在一张扶椅上睡着。可四处不见匕首,他们的西服和衬衫也没按原计划抹上血迹。
“我只是梦见了,”麦克白低声说道,“来吧,不要再干了。”
“不行!”夫人低吼一声,大步走向通往邓肯套房的门,将匕首换到右手。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犹豫,扯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麦克白等在原地,听着屋里的动静。
什么也没有。
他走向那扇打开的门。
灰色的光从窗户缝里透进来。
她站在床对面,将匕首举到嘴边,双手握紧刀柄,圆睁的眼睛透出恐惧。
邓肯躺在床上。他瞪着眼,似乎是注视着门边的什么东西。到处是血:羽绒被、落在羽绒被上的枪、枪上那只手。那把匕首的手柄像一只钩子,从邓肯的脖子上伸出来。
“哦,亲爱的,”夫人轻声说道,“我的男人,我的英雄,我的救世主,麦克白。”
麦克白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就在那一刻,星期天的寂静被一声干脆、连续的铃声所打断。
夫人看了一眼手表:“是德夫。他来早了!亲爱的,下楼拖住他,我来解决这里。”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麦克白说,“别碰血,它们现在是半凝固状态,会留下指纹,明白吗?”
她扬起头朝他笑了笑:“嘿,你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他终于抵达了那里——那一片战场。
德夫站在因弗尼斯门口瑟瑟发抖,真想回到凯思妮斯温暖的床上。他刚要按第二遍门铃时,门开了。
“先生,赌场的入口在下头。”
“不,我是来接邓肯局长的。”
“噢,那好,请进吧。我会打电话告诉他您到了。德夫警督,是吧?”
德夫点点头。因弗尼斯的员工服务真是一流。他在一把宽大的扶椅上坐下来。
“没人接电话,先生,”接待员说,“本人和侍卫的房里都没人应答。”
德夫看了一眼手表:“局长的房间号是多少?”
“213,先生。”
“我可以上去叫他吗?”
“当然可以。”
德夫爬上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蹦蹦跶跶地朝他走下来。
“早,德夫,”麦克白欢快地说,“杰克,能去厨房帮我俩弄杯浓咖啡吗?”
接待员闻声而去。
“多谢,麦克白,可我得按吩咐去接邓肯。”
“急吗?你是不是来早了点?”
“我们讲好时间回家的,而且我记得肯尼斯桥还没恢复通车,所以我们还得从老桥绕远路呢。”
“放松,”麦克白一边笑一边从下面抓住德夫的胳膊:“她又不会设秒表,对吧?而且你的样子很疲惫,要是开车的话,得来点浓咖啡才行。来吧,我们坐一会儿。”
德夫有些犹豫不决:“谢了,兄弟,咱们另找时间吧。”
“来杯咖啡,她就不大容易闻出威士忌的味儿了。”
“我开始考虑做你这种滴酒不沾的人了。”
“来真的?”
“酗酒会引起三个问题:酒糟鼻、嗜睡和撒尿。邓肯显然属于第二种。我还是上去看看吧——”
麦克白拉住他的胳膊:“我听人说,酗酒是欲望的诡计。它燃起你的欲望,却减损你的表现。昨晚过得怎么样?老实交代。”
德夫挑起眉毛。老实交代?他是在拿警察学院审讯的那一套话调侃呢,还是他知道了什么?不,麦克白不会打哑谜,他没那个耐心和能力。“没什么可说的,我跟一个堂弟在一起。”
“哦?你从没跟我讲过你有家人啊。我以为你外祖父是你唯一的亲人。噢,咖啡来了。放桌上就行,杰克。再试着给邓肯打打电话。”
在确认接待员负责这事后,德夫从楼梯上走下来,贪婪地拿起咖啡。但他没有坐下。
“家人,是啊,”麦克白说道,“他们是你良心永远亏欠的对象,不是吗?”
“嗯,也许吧。”德夫嘬第一口就烫了舌头,这会儿正吹着咖啡。
“他们还好吧?享受法夫的生活吗?”
“谁不爱法夫。”
“先生,邓肯还是没接电话。”
“谢了,杰克,继续打。好多人今早起来头都会沉。”
德夫放下杯子:“麦克白,我想我得先把他叫起来,然后再喝咖啡,这样我们就能走了。”
“我陪你一起上去。他就住在我们隔壁。”麦克白小酌一口咖啡,随之将其吐在手上和夹克袖子上:“啊,你有纸巾吗,杰克?”
“那我先——”
“等等,德夫。有了,好。谢谢,杰克。来吧,走吧。”
他们上了台阶。
“你受伤了?”德夫问道。
“没有,怎么啦?”
“我从没见你爬楼这么慢。”
“我可能在追捕‘诺斯骑士’时拉伤了肌肉。”
“嗯。”
“但没受伤。睡得好吗?”
“不好,”德夫说,“昨晚太可怕了,电闪雷鸣又下雨的。”
“是,糟糕的一夜。”
“所以你也没睡着?”
“呃,我——”
德夫回头看着他。
“直到最猛烈的那阵暴风雨过后,”麦克白话音刚落,他们便来到了邓肯的房门口,“我们到了。”
德夫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门。他拧动门把手,门是锁着的。他感到有些不对头。
“有万能钥匙吗?”
“我去找杰克问问。”麦克白说道。
“杰克!”德夫吼道。之后他猛吸一口气:“杰克!”
几秒后,接待员从楼梯口探出头来:“先生,怎么了?”
“你有能开所有门的钥匙吗?”
“有,先生。”
“快来把这扇门打开。”
接待员一路小跑过来,翻了翻夹克口袋,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眼,拧动了一下。
德夫打开门。
他们站在那儿,目瞪口呆。第一个开口的是接待员。
“天哪!”
麦克白仔细勘查现场,双脚抵着门槛。他听见德夫砸碎火警的玻璃,警报声立刻响起。邓肯脖子右侧那柄匕首已被人取走,夫人从左侧又插进了一刀。羽绒被上的枪也不见了。除此之外,一切照旧。
“杰克!”德夫在警报声中大吼,“让所有人从屋里出来,在前台集合。刚才看见的一个字也不许说,明白了吗?”
“好……好的,先生。”
走廊里的门纷纷开了。最先走出来的是夫人,她赤着脚,穿着晨衣。
“怎么了,亲爱的?哪儿着火了吗?”
她真是出色。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计划,他依旧身处战场。在这一秒、这一刻,麦克白感觉一切看似混乱,实际上却按部就班。此刻,他和他爱的女人所向披靡;此刻,他们完全掌控这座城市、命运和星辰的运转。他现在感觉到了,那仿佛是一次高潮,如赫卡忒可以给他任何东西一样强烈。
“他妈的侍卫都去哪儿啦?”德夫狂怒着吼道。
他们没想到德夫会成为第一个目击者,他们原先是想让邻近房间的某个胆小的糊涂蛋来发现现场,如马尔康。可现在德夫出现了,那就不可能忽略他。
“进来,亲爱的,”麦克白说,“你也来,德夫。”
他将他们推进邓肯的房间,关上门,从皮带的枪套里掏出他的军用手枪:“现在认真听我说。门锁着,没有闯入的迹象。唯一有万能钥匙打开这间房的是杰克……”
“还有我,”夫人说,“不管怎样,我觉得只有我们俩有……”
“除此之外,只有一种可能。”麦克白指向旁边一间屋子的门。
“贴身侍卫?”夫人战栗地说,一只手捂住嘴。
麦克白扣好扳机:“我进去看看。”
“我跟你去。”德夫说。
“别,你别去了,”麦克白说,“这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
“可我选择做——”
“你会选择做我命令的事,德夫警督。”
麦克白先看见的是德夫脸上的惊讶,然后那表情慢慢消退下去:有组织犯罪处的领导比凶案处的领导级别更高。
“德夫,照顾好夫人,好吗?”
不等对方回答,麦克白便打开侍卫的房门走了进去,然后从身后将门关上。侍卫们还在椅子上,其中一个哼唧了两声,或许是火警穿透了迷药沉重的帷幕。
麦克白用手背拍了他一下。
一只眼睁开了一半,眼珠在房内游移,落在麦克白身上。它停滞在那儿,慢慢才看清楚整个人。
安德里亚诺夫发觉自己的黑西服夹克和白衬衫上布满血迹,然后感觉少了什么东西——枪套里没有了枪的重量。他一只手伸进夹克,伸向他的枪套,可指尖碰到的并不是军用手枪,而是冷冰冰的钢刃和某种黏糊糊的东西……这名侍卫抽出手来看了看。血?他还在做梦吗?他呻吟了一声,大脑的一个区域接收到被它解读为危险的信号。他绝望地打起精神,本能地四下张望,然后在椅子旁边的地上看见了自己的枪。还有他同事的枪,散落在另一把椅子旁边,那人看样子还没醒。
“怎么回事……”安德里亚诺夫咕哝道。他看向面前一个对准他的枪口。
“警察!”那个人说。是麦克白,新任的什么……什么处长,“举起枪来让我看见,否则我开枪了。”
安德里亚诺夫困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像陷入了一湾泥潭?他吃了什么?
“不要拿枪指着我!”麦克白吼道,“不要……”
某种感觉告诉安德里亚诺夫,他不该去捡地上的枪。如果他老老实实地坐着,面前这个人就不会朝他开枪。可这无济于事。或许常年做侍卫的经历让他产生了一种本能,一种不再依靠意志支配的反应,那就是不假思索地保护自己的性命。或许这就是他的本性,是他为什么选择干这一行的原因。
安德里亚诺夫朝那把枪而去,于是他的生命和思维被一颗子弹中断——它穿过他的额头、脑部和椅背,直到撞上墙才停止。那面墙贴着金线墙纸,是夫人在巴黎花小钱买的。爆炸传导出的一阵冲击波穿过他同事的身体,但他还没来得及恢复意识,额头便也吃了一弹。
第一枪响起时,德夫要往门里冲。
但夫人拉住了他:“他说你——”
第二枪响了,德夫挣脱她的双手,踹开门冲了进去。他站在屋子中间,四下打探。两个人,分别在一把椅子上,额头各有一个弹孔。
“‘诺斯骑士’,”麦克白将冒着烟的枪插回枪套里,“斯威诺指使的。”
走廊的房门外传来喊叫声和“砰砰砰”的敲门声。
“让他们进来。”麦克白说。
德夫按令执行。
“怎么了?”马尔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的老天,他们这是……是谁……”
“我。”麦克白说。
“他们掏枪来着。”德夫说。
马尔康狐疑地看着德夫,又看了看麦克白:“朝你开枪?为什么?”
“因为我要逮捕他们。”麦克白说。
“为什么逮捕?”列诺克斯说。
“谋杀。”
“长官,”德夫看着马尔康说,“恐怕要告诉您一个坏消息。”
他能看见马尔康的双眼在方形镜框后面眯缝着,身体前倾,像是拳击手准备接招的架势——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一拳从哪儿来,但他感觉正从某个方向袭来。所有人都转向隔壁房门口出现的一个身影。
“邓肯局长死了,”夫人说道,“睡觉时被人用刀捅死的。”
这最后一句话让德夫下意识地看向麦克白。并不是因为话里有他不知道的信息,而是因为这句话让他想起多年前在孤儿院的那个清晨,有人说了同样的话。
他们的目光短暂相接,却各自迅速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