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羌河。
自西南向东北流淌,河畔两岸植被茂密,青草萋萋,养育了生活在河岸两边的人民!
黠戛斯族(柯尔克孜族)分支库尔班部落就生活在布伦库勒东南,叶尔羌河西南位置的草原地区,这里依水而生,资源丰富,是库尔班部落世代生活的家园。
夜色中。
一队骑马而归的人惊起了羊群,传来了骚动。
库尔班部落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看着这队人马的归来。
“罕古丽!”有人对这队人马的头马摇了摇手。
头马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带着头盔,穿着铠甲,腰别弯刀,点头回应了一下,策马而过。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去见阿塔!”罕古丽跳下马背道。
旋即。
只有一人跟着罕古丽,其余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踏进族长屋,屋中间燃烧着篝火,三个部落的长辈正围在篝火边,看着罕古丽他们归来。
“罕古丽,你回来了!”上位一个胡须雪白的老人平静地说道,他名叫艾克板尔,是库尔班部落族长。
“是的!”
“阿塔!”
罕古丽道,她取下头盔,一头黑发垂落,再看外表居然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只是她的皮肤因为经常被太阳曝晒,略微偏黑。
罕古丽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痛饮了一瓢,这才坐到了火堆边。
“外边怎么样?有遇上麻烦吗?”艾克板尔问道。
篝火的光芒映照在罕古丽脸上,清秀的脸庞充满风霜感,道:“老样子!”
“吐蕃跟唐军一直在打仗,偶尔能看到他们的骑兵在荒野上厮杀,也会在巡逻的时候碰上这两拨人”
跟随罕古丽一起回来的奎尼站在一边,手拿水瓢说道:“还有丹增,这家伙一直带人在部落外面转悠~~”
“奎尼,够了!”罕古丽打断奎尼的话,脸上稍有不悦。
安静了一会儿!
艾克板尔叹了一口气,拨弄了一下篝火道:“丹增还是要我们归顺吐蕃吗?”
奎尼无声的点了点头。
罕古丽严厉的瞪了奎尼一眼,这才说道:“阿塔,不要理那家伙,我才不会让部落成为别人的附庸品!我也不会同意丹增的条件!”
平静美好的叶尔羌河流域,这些年被大唐御吐蕃的战争打破了平静,这两个大国除了在广阔的大地上厮杀之外,还影响到了生活在这的库尔班部落。
库尔班部落是一个小部落,人口不过几百人,在大国的战争中一直都处于夹缝求生的艰难位置,随着时间每况愈下。
要求库尔班部落归顺的人正是丹增,战争爆发后,因为库尔班部落的特殊位置,吐蕃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反而提出只要库尔班部落归顺吐蕃,一切过往不究。实际上丹增这样做也是因为他看上罕古丽,所以这种所谓的归顺,本身就是一种要挟,是丹增在利用库尔班部落未来要挟罕古丽同意做他的女人,也能顺便兼并库尔班部落成为他的势力作为己用。
罕古丽也一直被丹增纠缠了快两年!
坐在另一边的一个老人听言摇了摇头,语重心长说道:“罕古丽,你终究是一个女儿身,这样拒绝丹增会给我们部落带来麻烦的!”
“艾合坦木阿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罕古丽皱着眉头,眼中迸射出精光道:“别忘了我的两个哥哥是怎么死的,他们就是为了保护部落被丹增这些吐蕃人杀死的,要我听从仇人,绝无可能!”
罕古丽上面还有两位疼爱她的兄长,早些年的时候,他们两个为了保护部落,正是被丹增的人袭击而死,所以,罕古丽一家跟丹增有血仇,这也是罕古丽不愿意让部落归顺吐蕃的原因之一。
“依我之见,归顺吐蕃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反正大唐已经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倒不如现在另寻靠山来得好!”最后一个老人也帮腔道:“再说了,你终究是一个需要嫁出去的女人,部落也不可能一直靠你,早日寻个出路有何不可!”
“女人怎么了!”罕古丽气恼地说道:“坎吉阿塔,别看我是一个女人,我照样能上马,能拉弓,能挥刀,能打仗,比你这个老头子强多了!”
“罕古丽,注意你的言辞!”艾克板尔厉声道:“你的两位长辈也是为了部落在考虑,他们说的对,你不可能一直像男人一样守护部落,明白了吗!”
“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人!”罕古丽冷哼道。
罕古丽性格像个男孩子,从小野惯了不服输,两位兄长战死后,她就穿上了戎装,选择了保卫家园。
罕古丽再道:“再说了,我们部落本来就是大唐的臣民,你们又怎么知道大唐会不管我们死活!”
“实话说吧!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李茂将军了,相信李茂将军了解我们部落的现状后一定派兵来保护我们!”
“罕古丽”坎吉听言惊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丹增不是警告过我们不要联系李茂求援吗?要是被他知道了会给我的部落带来灭顶之灾的!”
库尔班部落的事情一直以来因为丹增的警告并没有被李茂知道,所以才会造成他们被丹增威胁却无人来救援。
罕古丽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就通知了怎么样!”
“阿塔以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部落跟李茂将军关系一直很好,通知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糊涂啊!”艾合坦木捶胸顿足,懊恼的说道:“我们跟李茂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一个女孩子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懂!”
“够了!”
艾克板尔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是罕古丽的父亲,另外两个老者是他的兄弟,罕古丽死去的兄长是他的儿子,对于这件事艾克板尔也是痛心疾首,可为了部落能够生存下去,他也只能明知道丹增是他的杀子仇人,明知道丹增垂涎他的女儿,反而选择默默的忍受丧子之痛毫无作为。
“李茂将军的事不要在谈了,那是我们上一代的问题!”艾克板尔道。
旋即。
篝火旁的众人再一次安静,艾合塔木与坎吉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似乎也不愿意再提起他们与李茂之间发生过的事。
“阿塔,你们跟李茂将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罕古丽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
艾克板尔叹气道:“罕古丽,今天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说罢。
艾克板尔对奎尼使了一个眼色,道:“奎尼,罕古丽以后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奎尼点了点头,旋即,拉着还抱有疑惑的罕古丽离开了这里。
“艾克板尔阿尕,罕古丽给我闯了祸你还包容她!”艾合塔木道:“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不想再跟李茂这些唐人扯上关系,如果再遇上十多年前的事,我们这样的小部落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坎吉双眼空洞看着篝火,沮丧的说道:“十年前我就反对参与杨胄那件事,本以为躲着唐人这么长时间可以慢慢度过,可没想到,罕古丽居然又去联系李茂,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面推吗?”
“小部落吗?”艾克板尔长叹一口气,一缕白发垂落耳边,气色垂败说道:“这怨不得罕古丽,她也只是跟我们当年一样,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我们的部落而已!”
艾合塔木露出狠色,道:“阿尕,事到如今,我们倒不如真的归顺吐蕃,免得到时候事发之后我们无依无靠被波及!”
仇天魁回来的事也传到了库尔班部落,这就是他们这些天寝食难安的原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艾克板尔道:“两位伊尼也不要在劝我了,我绝不会跟杀了我两个儿子,还意图霸占我女儿的人成为一家人”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
“我就舍了这一身老骨头,让人带着我的尸体去见那个男人,求他放过我的部落跟族人!”
“阿尕!!”坎吉唤了一声,道:“我也是杀进杨胄军帐中的一人,如果你都选择用死来了断此事,我也只能陪你走下去了!”
“哎!”艾合塔木听言,恼怒的爬起来,说道:“我难得管你们两了,总之,为了我的部落,我一定会想其他办法!”
说罢。
艾合塔木拂袖而去。
回去的路上。
罕古丽甩开奎尼的手,大眼喷出火花说道:“你放手,拉我去哪里,我还有问题没问阿塔”
奎尼默不作声站在一边,单手摸着腰间弯刀。
见奎尼像以往一样安静,罕古丽气恼的骂道:“可恶的家伙,你简直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木头人,阿塔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都没来得及问他跟李茂将军以前发生什么事,你就把我给拽了出来!”
说罢!
罕古丽不再理奎尼,独自往家里面走。
奎尼默不作声跟着罕古丽,一直看到她平安归屋,这才在屋外转悠了两圈,披着星月默默地离开了这里。
夜色中。
艾合塔木在自己家门前来回转悠,时而举头看着天空叹气,时而来回走动面露犹豫嘀咕着什么,良久之后,艾合塔木一咬牙,向着黑暗中离开了库尔班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