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脚下。
夜已深,天寒地冻,狂风暴雪,这种天气之恶劣,常人根本无法在其中自由活动,然而,就是在这种天气里,仇天魁五人正顶着风雪,如同蜗牛慢爬一样,艰难的朝着昆仑方向前行。
深夜里,西边的阳光早已落下山,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踩着积雪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不会落空。
“好冷!”仇天魁走在最前面,用陌刀缓慢的探索积雪下的地形,体质如他也在这种天气里感觉受不了,现以手脚无觉,冰冷不已。
仇天魁身后,卑路丝与黛绮丝相依而行,紧靠在马的身边,两人依偎在一起才勉强有点温度。
乌依古尔裹着皮毛毯,被普刺巴尔斯搀扶着前进,她身体出现了状况很是虚弱,每前进一步都如同在忍受来自炼狱的煎熬。
随着众人体能不停消耗,越往上就越疲劳,呼吸越困难,仇天魁只得在路途中走走停停,以免过劳让大家都在这条路上倒下,如此,几人前进的速度格外缓慢。
仇天魁身后的三拨人也是走走停停。
马家帮自从被赶进风雪之后,也顶着这恶劣的天气在前进,他们不得不前进,身后有颜西北,回头路被堵死,即使后悔也绝无可能。
马远华虽然对颜西北怨声载道,可,如今只能前进就说明他们必须追着仇天魁而去,此景,亦是让马远华在心中窃喜,因为猜忌心很重的他怕兀格台反水不继续前进,所以颜西北的存在正好让兀格台失去了退路,帮助马远华维持住了马家帮整体实力不至于倒台。
兀格台在风雪中一言不发,正默默计算着王凯会什么时候叫他动手。
兀格台也在猜测王凯会不会救助他那名重伤的部下,留下此人的时候兀格台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救,就说明王凯值得信任!
不救,兀格台就必须为自己的后路再想办法,毕竟如他这样狡猾的人,绝不会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
在马家帮后面,颜西北他们也在顶着风雪前进。
颜西北对王凯的要挟心生恨意,他痛恨王凯拿捏他的软处相逼,更痛恨王凯欺骗了他,隐瞒仇天魁回到大唐。
“总有一天,我会弄死你!”颜西北恶狠狠的在心中发誓。
王凯吊在最后面,面色平静却又透露着几分严肃,他一路尾随着颜西北,随着他慢慢靠近昆仑,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摊牌的准备。
王凯在黑暗中看着昆仑的方向,心道:
“魁哥,你的计划我会替你执行到最后,这或许是兄弟跟你走的最后一段路了,请你原谅兄弟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但在你见到督军之前,我会为你解决掉颜西北这个大麻烦,扫平挡路之敌,然后,我就会背负杀害大唐郎将的罪名,去给我们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从仇天魁身份暴露那一刻,王凯就不会放过颜西北,他一路上保护仇天魁就是为了自己唯一的生死弟兄能够安然抵达目的地,待到此时,他已经知道了仇天魁下一步会怎么走了。
聂军跟在王凯身后,默默地看着王凯的背影,脑海中一直盘旋着颜西北的话。
“恩师,你的敌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能逼迫颜西北心甘情愿冒死也要跟你作对?”
聂军从哪些只言片语中感受到,王凯的敌人能量非凡,触手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触及了西域,有如此能量之人,必然是站在大唐最上面的那一小撮的人物之一,否则的话,颜西北绝不会说出那样话。
阿布德心中也在做着激烈的斗争,为了活命他的确想说出心中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关系重大,非一般人的意志力能够承受,一旦说出口,阿布德怕王凯杀人灭口。
所以阿布德一直在心中权衡得失,想依靠这段路拖延的时间找寻到一个稳妥可靠的方法度过这次危机。
旋即,各有心思的四拨人都在风雪中艰难的度过了后半夜,时间来到了寅时结尾。
……
远离昆仑的西域。
狄丽拜尔郊外。
朝阳初生的光芒洒在大地上,西域荒野的植被叶子上点缀着细小的水滴,小动物从阴暗中钻出,享受着朝阳带来的温暖。
狄丽拜尔镇上。
熙熙攘攘的行人开始了一天的活动,刚抵达的商队正在准备驻扎,他们会在狄丽拜尔销售一部分商品,然后再采购一部分商品继续上路。
自从马家帮追着仇天魁而去,狄丽拜尔周遭也难得的平静了许多,过往之人再也不需要担忧马匪。
“两位侠客,你们真要走吗?”有缘客栈门口,掌柜的满脸忧愁,看着罗元生问道。
“多谢李东家担忧”罗元生抱拳道:“我两伤势已无大碍,所以决定今天启程去找我们的同伴”
罗元生跟哈喇巴尔思在有缘客栈养伤十余天,这段时间,慢慢跟东家李洵熟悉,承蒙他照顾伤势好的很快。
“可是!那几位侠客临走前让我照顾你们等他们归来,你们这样一走岂不让我背信弃义”李洵道,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哈喇巴尔思把梁芽儿抱上马背,牵着缰绳说道:“李叔你放心好了,我仇伯不会怪你的,况且,我们是去找他,到时候也会亲自跟他解释”
李洵目光看向哈喇巴尔思,只见他身穿铠甲威武不凡,手拿一把泛着青光的陌刀,陌刀上同样有狂刀营三字。
旋即,哈喇巴尔思拜了拜一个中年妇女,道:“莱丽阿姆,小子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今生对你的照顾之情没齿难忘”
莱丽这个善良的女人是李洵请来照顾罗元生两人的帮工,一直以来任劳任怨,深受哈喇巴尔思的喜欢。
莱丽也很喜欢哈喇巴尔思!
“好孩子,路上注意安全,可别再受伤了”莱丽擦着眼泪点了点头,旋即,她再次提醒道:“记得多回来看看阿姆,还有塔吉古丽!”
此言一出,吓的哈喇巴尔思连忙爬上马背,慌张的东张西望,一脸尴尬。
塔吉古丽是莱丽的女儿!
哈喇巴尔思养伤的这段时间,收获了一段艳遇。
莱丽的女儿塔吉古丽,一次随同莱丽来看照顾的对象,一眼就相中了体格壮实的哈喇巴尔思,几乎天天都会主动跑来照顾哈喇巴尔思,见女儿喜欢,莱丽自己也觉得哈喇巴尔思是个能够依靠的男人,所以就撮合这两人,如此,还闹出不少笑话。
“既然两位非要走,老朽也就不拦着两位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早日跟同伴团聚”李洵抱拳恭送道。
罗元生跨上马背,抱拳道:“多谢,我也祝李东家生意兴隆,来日再见!”
“告辞!”
说罢,早已做好出行准备的二人轻夹马腹,慢慢朝着狄丽拜尔东出口而去。
“哈喇巴尔思!”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让过往之人侧目,塔吉古丽气喘吁吁的跑来,气恼的叫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怎么对得起我!”
塔吉古丽人美,窈窕多姿,却脾气火爆,敢爱敢恨,相中哈喇巴尔思之后,她就认定了这个男人。
街上的人因为这句话,纷纷露出了八卦的神色,驻足看戏。
“不,我不是,你别瞎叫啊!”见塔吉古丽跑来,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哈喇巴尔思就心里犯怵,浑身一个激灵,赶紧骑马跑了。
不知为什么,哈喇巴尔思很怕塔吉古丽,在塔吉古丽面前,他总会有种气势矮了一截的感觉。
梁芽儿抱着梁勇的骨灰,坐在哈喇巴尔思怀中,天真的眨动大眼问道:“哥哥为什么要逃跑?是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吗?”
大黑头顶毛发已经长出少许,跟着梁芽儿一起奔跑,哈喇巴尔思窘迫的说道:“哥哥没有,芽儿你不懂,是塔吉古丽太可怕了”
“啊!负心汉”普刺巴尔思逃跑,塔吉古丽伤心欲绝,眼泪汪汪的叫道:“普刺巴尔思,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给我等着,老娘绝不会放过你,天涯海角老娘都会找到你,让你好看!”
罗元生深知其中缘由,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妹子,你放心好了!”
“等我们这一趟工作结束,我让他叔伯做主,一定替你把他抓回来,绝不会辜负你!”
塔吉古丽听言,眨着明媚的大眼,道:“元生叔说的是真的?”
“绝不骗你!”罗元生道。
塔吉古丽破涕为笑,道:“多谢元生叔做主,我等你们回来!”
见稳住了塔吉古丽,罗元生这才追上了哈喇巴尔思。
“一大男人居然丢下女人逃跑,真是丢了你仇伯的脸!”罗元生调侃哈喇巴尔思道。
“你怎么也这样说我!”哈喇巴尔思急得语无伦次,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真的没对塔吉古丽做过什么事,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两人骑马慢慢靠近了刀刀匠的住所,罗元生再道:“辜负女孩的心,就是你做的最不对的事!”
“懒得跟你讲理!”哈喇巴尔思怒气冲冲,看着刀刀匠那奇怪的房子,道:“离开之前跟刀刀匠前辈打声招呼,是他送了我一把宝刀,还给你从新打造了一件新兵器”
“有道理!”罗元生摸了摸腰间,他的棍刀已经被一块蓝紫色的长条铁块取代,亦是刀刀匠为他量身打造的兵器。
这把兵器保留了棍刀的特点,也弥补了一些不足,罗元生对此爱不释手。
原来,仇天魁他们离开之后,哈喇巴尔思就开始打新兵器的主意,天天往刀刀匠这里跑,一来二往,刀刀匠还真送他了一把陌刀,此刀,正是刀刀匠一直悬挂在墙上的那把。
罗元生当然也眼红哈喇巴尔思这把陌刀,所以他也跑过来求刀,当得知罗元生是仇天魁的兄弟后,刀刀匠二话不说,就用最后一块陨铁为他打造了一件趁手的兵器。
刀刀匠知道他们二人今日要离开,正坐在墙垛上瞪着他们。
哈喇巴尔思骑在马背上,走近后笑着对刀刀匠大吼道:“前辈,我们要走了!”
“吵死了,老子又不聋,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刀刀匠吹须瞪眼,脸上还有碳渣,吼道:“要滚就快点滚,讹了老子两件宝刀的混小子们,别让老子看着心烦”
“看什么,老子坐在这可不是专门为了等你们,只是老子想出来吹吹风而已,懂了吗!”
话毕,刀刀匠状若有怒气,别过了头。
罗元生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他郑重的抱拳说道:“前辈保重!赠刀之恩,来日再报,如若前辈以后有用得着小子的地方,尽管开口,天涯海角我都会赴约”
“天涯海角都会赴约!”梁芽儿举着拳头像模像样模仿。
对于梁芽儿这个乖巧的孩子,刀刀匠露出难得的柔情,可看到哈喇巴尔思之后立刻又板着脸,吼道:“老子知道了!”
“想说的说完了就滚,别耽误老子吹风了!”
“明白了!”
罗元生与哈喇巴尔思相视一笑,这才迎着朝阳,骑马奔向了喀拉湖。
看着马蹄溅起的滚滚尘土,刀刀匠叹了口气,跳下了墙垛。
刀刀匠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一把陌刀的痕迹烙印在墙壁上,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杨胄,我唯一的老友啊!我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那帮孩子的影子,你说,他们会不会让狂刀营重现战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