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定襄城后连帅府都还没安排好,李靖就让人去找苏定方。苏定方正安排人员布防,防止突厥人杀回马枪。突然听说老师找他,不知何事,赶紧过来。
“老师,您找我?”
“对,你过来,我有一项机密的事情要你马上去做。”
李靖见苏定方进来,对他道:“突厥本就因天灾人祸,离心离德。现在他们以为我大唐大兵压境,更是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这时正是我军行使离间计最好的时候。我想派你去做一件特殊的事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没问题,老师您尽管吩咐!”
苏定方年少气盛,一听李靖要他去做一件特殊的事情,心中自然高兴。他把胸脯一挺兴奋地说道:“学生知道老师又有奇谋,学生当然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派你去你肯定高兴得不得了。”李靖看到苏定方那蠢蠢欲动,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禁笑道。
苏定方见老师笑他,这才感到不好意思,有些腼腆地笑了。
李靖继续道:“好了,有积极性,有斗志这是好事情,应该表扬。”
“就是嘛!老师您放心,您指哪学生打哪,决不皱一皱眉头!”一听到表扬,苏定方又来了精神。
“这件事你如果做成了,老师给你记大功一件!好了,不说题外话,我们言归正传。我听说在颉利可汗帐下有一个汉人,名叫赵德言。此人原是在大隋朝时做一个地方小官,混得郁郁不得志。大隋朝灭亡以后,他便干脆投靠了突厥,取得了颉利可汗的信任。颉利见他颇有才华,便任命他当了自己的丞相,并帮助他进行一系列改革。”
苏定方笑道:“老师,您是说就是把突厥改革改得一塌糊涂的那个人?”
李靖点点头,继续说道:“以前在灵州时,我曾经派人接触过他,知道他还没有忘本。如今突厥已是穷途末路,他肯定也想找一个出路。所以此次我想派你去见他,看能不能把他争取过来,并乘机在突厥内部施以离间之术。若成的话,你就是奇功一件了。”
李靖还故意逗苏定方:“你看你愿不愿意去?你若不想去的话我再另请他人。”
“愿意,愿意去!这事情就交给学生吧,学生保证完成任务!”
苏定方最喜欢做这样惊险刺激的事情,什么化妆侦察啊、深入敌后啊什么的,这最符合他年轻人的性格了。所以当他听到李靖分配他这样的任务便非常高兴,生怕这有挑战性的任务落到别人的头上。
苏定方领了任务,正准备高高兴兴地领命前去。
“等一下!”李靖又叫住他,关切地叮嘱道:“定方,这一次任务不同以往,毕竟是深入到突厥大军内部。一定要小心!成当然很好,不成的话也不要勉强。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李靖说完在他的耳畔又低语几句,苏定方这才领命前去。
赵德言,隋朝败亡后逃命到东突厥,那时正是颉利刚当上可汗的时候。颉利便任用赵德言为相,进行大刀阔斧的政治改革。颉利希望借此加强自己的权力,将保有自治权利的部落都彻底统一起来。
赵德言空有满腹经纶,但真正论到治国方略,却是没有一点经验。得到任命的他将中原王朝的治国手段,原封不动的搬到了草原上。由此,颉利可汗实际上是给突厥人进行了一场强制性的“汉化改革”。他极其粗暴地去改变突厥人的旧俗,并用繁琐、苛刻的政令去约束突厥部众。这种有违传统习俗的粗暴做法,很快就激起了突厥贵族们的强烈不满。其中颉利的心腹大将康苏密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见突厥内部离心离德,薛延陀的夷男,突利等人都逐渐地与颉利走得越来越远,心中焦急。他多次劝说颉利,希望颉利能改弦易辙,加强东突厥内部的团结,却遭到了颉利的训斥,心中不满,只是不敢发作而已。
苏定方乔装成客商来到碛口,通过询问路人找到了赵德言的住处。此时的赵德言因为改革的失败,已经慢慢地遭到了颉利的冷落。同时他看到突厥这几年国力不断衰落,心中也早已萌生去意。
赵德言此时刚刚从定襄逃到碛口,正在忙着安顿家属,突然管家过来说道:“老爷,外面有一个人自称是老爷的家乡人,说有事情找您。”
“什么?家乡人?”
赵德言听了一愣,自己在突厥漂泊近二十年,从没有家乡人来访。今天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会有家乡人来访。
他不耐烦地说道:“没看到现在忙吗?什么家乡人,老爷我没有家乡人!不管什么人,一概不见,现在就赶他走!”
赵德言话还没说完,突然见一人闯了进来,几个家丁拦也拦不住。那人一边走,一边高声说道:“怎么当了丞相,连家乡人也不见了,难道不怕死了以后灵魂回不了家乡啊!”
外乡人的这句话,倒把赵德言说得一激灵。
中原汉人都有死后魂归乡里的习惯,最怕的就是客死他乡。赵德言自从进入突厥后,虽然尽心竭力为颉利可汗出谋划策。
但他毕竟是汉人。
在汉人的道德文化里他这么做就属于数典忘祖,对于饱读诗书的文人来说,更是如此。在赵德言的心里,他本来是想改造突厥人,希望他们与汉人交往,逐渐汉化。但他的改革,却受到了突厥人极大的抵制,以至于改革后来越来越难以进行下去,支持他改革的颉利也越来越受到突厥人的反对。后来他为了强化自己的地位,竟多次鼓动颉利进攻大唐,给大唐的边民带来了无穷的空难。有时候,他自己也在责问自己,不知道他这样做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作为一个汉人,其实在他的内心里还是不断地受到良心的谴责的,为胡人作嫁衣裳,与汉人作对。他生怕死后自己不被先人接纳,最终变成孤魂野鬼。现在突然这事被人一语点破,怎能不叫他心悸?
赵德言回头看时,见一个青年客商,穿的正是自己家乡的服饰,俨然就像是自己家乡的来人。还没等他说话,那人已来到他的跟前。
赵德言忙一拱手道:“这位兄台是……”话还没说完,那个青年已抢步到了他的面前。
赵德言感觉一股慑人的气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刚想发作,那人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说道:“赵大伯,我是您本家的侄儿,您认不出我来了么?”
“本家的侄……侄儿?”
“是啊,我叫赵连喜。大伯,您想想?”
“本家的侄儿……赵……赵连喜?”赵德言一脸疑惑地望着来人。
家丁们还要上来拉这来人,谁知这来人将赵德言的手一握,说道:“赵大伯,家主说了,如果连家人都不认的话,死后是真的永远上不了家族的牌位哦!”
那个青年一边说着话,一边向他递眼色。
赵德言也不知来人真实底细。但一句“如果连家人都不认的话,死后是真的上不了家族的族谱了!”却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心上。
“你……你是……”
赵德言还在疑惑,此时家丁见老爷疑惑,知道来人定是冒名顶替、乱认官亲的人。这种人他们可是早就见惯了。他们急忙上前,正要上来将来人拉走。
“你们退下!这是我本家侄儿,你们安敢无礼!”
家丁听赵德言这么一说,慌忙站到一边,疑惑地望着他。
“怎么今天老爷怪怪的,一会儿不敢认,一会儿又说是的。”
“噢对了,多少年不见了,一时没认出来,也是难免的。我们这些外人在这里嗐咋呼干什么呢?”各位家丁想到这,赶紧纷纷退下。
其实他们不知,此时赵德言手上的穴位正被来人扣住,无法动弹,只好喝退家人。另外赵德言也心想这是在碛口城里,又是在他家里。即使不是家里来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于是他便喝退家人,被来人半拉半推着进了屋。
进屋后,赵德言把来人的手使劲挣开,问道:“阁下到底是谁?找本相爷何事?”
“相爷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您本家的侄儿啊”
“不要再瞎编了,你绝不是我本家的侄儿,你是谁,快说!”
来人见屋里没有其他人,这才亮明身份说道:“某乃大唐元帅李靖帐下大将苏定方是也。”
赵德言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就要呼喊。苏定方抵上前一步,亮出手中的匕首抵着赵德言的腰部道:“如果你喊的话,就让你血溅当场!”
赵德言哪见过这阵势,吓得直哆嗦。他强打着精神说道:“这里是碛口城内,你若动我一根毫毛,恐怕你也不能出去!”
苏定方笑道:“在下既能来,就能走!你的小命可就这么一条哦。”
“哈哈哈哈,你……你想干什么?在这碛口城内,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赵德言故作镇定地笑道。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这次来,就是为取你的性命吗?”苏定方也毫不示弱,抬头“哈哈”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