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就指望着这一槊能给自己找回面子,顺便乘机结果了尉迟敬德的性命。因此此招他是奋力一搏,使上了全力。
眼看尉迟敬德铁板桥的招式已经使老了,无法更改,众人是一片惊呼。哪知尉迟敬德艺高人胆大,既然敢让李元吉使全力攻他,他肯定自有办法破解。只见他依然是躺在马身上,两脚猛一扣马蹬,驱马前冲。正当他与李元吉的两马错蹬之际,尉迟敬德突然抬起右脚猛地踹向李元吉的左膝。
李元吉把所有的心思和力量都用在了槊上,绝没有想到尉迟敬德有这一招,艺高人胆大,不退反进,抬右脚向他的左膝踹来!
就听“咔嚓”一声,李元吉左膝被踹,疼痛难忍。他此时又正在驱马前冲,身体便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就要从马上摔下来。
饶是尉迟敬德顾忌他是王爷,脚下留情。若是使上全力,李元吉的左膝这一次肯定就废了。
“撤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尉迟敬德大喝一声,忽然双手握拳向上猛砸,正好砸在李元吉的槊尾。
李元吉在马上本就失去了平衡,现在又有一股巨力砸在他的长槊上。他实在是把持不住,那长槊瞬间脱手而出,直飞出去,“噗”地一声钉在刚才李靖他们比箭的那棵大树的树干上。那槊刃直没入树干中,槊杆在那不住地摆动,发出“嗡嗡”的颤音。李元吉也在马上坐立不稳,“扑通”一声,从马上重重地摔了下来。摔了个灰头土脸,半天没有爬起来,非常狼狈!
李元吉的两个亲兵见李元吉摔落马下,马槊刺入树中,忙跑去拔槊。结果两人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有把槊拔出,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尉迟敬德连忙下马,伸右手从树上轻松拔下长槊。他用手指弹动槊杆,那槊杆发出“叮叮”的金玉之声,口中也不觉赞到:“好槊!好槊!”他把槊拿到李元吉面前,并伸手去扶李元吉。
李元吉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窝火。他见尉迟敬德来扶,更是恼羞成怒。他也顾不得疼痛,从地上勉力爬起。
尉迟敬德恭恭敬敬地把槊递给他。谁知李元吉从尉迟敬德手中夺过槊,气急败坏地把长槊狠狠地摔在地上,一瘸一拐的回到场下。两个亲兵赶紧跑过来把槊小心拾起,抬回场下。
“好……”
众人见尉迟敬德刚才夺槊那一招太过精彩,都想拍手欢呼。但当他们看到李元吉狼狈不堪的样子,又硬生生地把欢呼声给咽了回去。
尉迟敬德略显尴尬,赶紧过来向李渊告罪。李渊虽觉李元吉失了皇家的颜面,但尉迟敬德确实骁勇,口里不住赞叹。他大声夸奖道:“卿家果然勇猛,真乃我大唐第一勇士也!齐王是自己主动约卿家比武,失败招辱是自己自找的,关卿家何事?望卿家不必在意。”说罢下旨也赏五十金。众人此时才齐声叫好,山呼“万岁!”
李渊见比赛已然结束,便下旨春蒐结束,摆驾回宫。
从此,李元吉与尉迟敬德结下的仇怨愈深,直到最后生死相搏。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回到长安,除了李元吉因丢了面子而闷闷不乐而外,大多数人都兴高采烈。各人难得有如此机会,参加这么大场面的围猎活动。不少人都带着各种赏金和猎获回去,可以全家美美的饱餐一顿。
李靖把自己的猎物分了一些给军士们,自己只带了一只鹿回去,嘱咐张伯好好烧一大锅,一大家子在一起大快朵颐,全家其乐融融,欢乐不已。
晚上全家人吃过晚饭后没什么事情,李靖便与苏定方在一起闲聊,畅谈今天狩猎之事。两人谈得正起劲,突然秦琼闯进家来。他也不等家人传报,急急的满院子喊着找李靖。
李靖听到叫声慌忙出来迎接。
没想到平时做事极有分寸的秦琼,此时却是十分焦急,竟也失了礼节。他见了李靖,不由分说,拉起他就往外走。搞的李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道:“秦兄如此着急,到底所为何事?何况现在已经是宵禁时间,怎能随便外出呢。”
秦琼急了,一边拉他往外走一边扬起手中拿着的天策府腰牌,一面着急地附耳对李靖说道:“李兄不要问,快随我走。事情紧急,走迟了就坏了大事了!”
李靖也急了,拉着秦琼小声问道:“到底什么事?秦兄你不说清楚小弟就不去!”
秦琼是真的急了,但又怕别人知道。见不说李靖又不走,只好附耳说道:“秦王殿下中毒了,生命垂危,李兄快去!”
李靖一听此话霎时大惊失色!
李靖不敢再耽搁,连收拾一下都没时间,赶紧跟着秦琼上马前往天策府。路上,李靖忙问秦王为何中毒?秦琼这才简要地介绍了情况。
原来狩猎结束后,王公大臣们回到长安后便各自散去。没想到太子李建成邀秦王过府饮酒。秦王本来推托不去。太子说道:“今日春蒐圆满结束,众人高兴。我又新送了一匹宝马给你,也值得庆贺。我们兄弟难得有机会在一起说一些体己的话,难道二弟连这点面子也不给为兄?”秦王拗不过,只好跟着到东宫太子府喝酒。
李靖着急地问道:“喝酒的时候只有太子和秦王两个人?”
秦琼摇摇头说道:“不是,还有齐王和淮安王李神通。他们都没事,只有秦王在吃酒的时候突然觉得腹中剧痛,不能坚持。最后是淮安王李神通把他扶回来的。回来时即不住地吐血,昏睡不醒。众人焦急万分,有人甚至要提刀到太子府算账。还是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我将他们拼命拦住。否则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乱子。”
李靖急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找太医来医治?”
秦琼也着急,但却十分为难地说道:“我们都怀疑这毒是太子做的手脚。李兄难道不知,宫中很多人都是太子一党。众人觉得如果找太医的话,万一再有人暗中做手脚,反而更不安全。故而都不敢去找。我知道李兄懂医术,所以就赶紧来找你的。”
李靖却急着提醒秦琼道:“秦兄做事还是欠考虑。在这种时候怎么不去请太医呢?不去请太医就没有了旁证,到时候是怎么一回事谁也说不清楚啊!”
秦琼经他一提醒,才想到事情的特殊性和严重性,惊道:“哎呀,刚才事起突然,大家一时乱了分寸。众人也只是想到了安全问题,却没有想到这一层!这样,李兄你赶紧前往天策府去察看殿下的病情。我连夜去禀告陛下,并请太医过来,我们分头行动。”李靖点点头,两人就此分开,一个前往皇宫,一个前往天策府。
李靖来到天策府,众人见李靖到来,皆焦急地看着他,都觉得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李靖也顾不得和众人见礼,急忙来到李世民的床榻前。
此时的李世民完全没有了白天的那种意气风发,躺在床上牙关紧闭,昏迷不醒。地上的痰盂中,李世民已呕了半盂的血。此时长孙王妃哭得跟泪人一般。王妃平常是一个特精明之人,现在也是六神无主。
李靖焦急地问众人:“查过了吗,确定是中毒?”
这时长孙无忌急忙过来,说道:“我刚才用银针验过了,确实是中毒无疑。”说罢取过刚才验毒的银针给李靖看。李靖仔细审视银针,见银针微微泛黑,确是中毒无疑。
长孙王妃和众人急忙问中毒情况。李靖怕王妃担心,遂故作镇定地说道:“王妃请放心,中毒不深,应该无事。”众人见李靖如是说,心才有些稍安。
此时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怒而拔刀骂道:“没想到太子竟用如此卑鄙下作的手段,我们去跟他拼了。”
长孙王妃站起来哭着说道:“各位将军千万不要鲁莽行事,现在救秦王要紧。我求你们不要在此时再添乱了!”
李靖也站起来说道:“程兄、尉迟兄,你们还嫌现在不乱吗?你们有什么证据能判定是太子下的毒?如果太子反咬你们诬陷的话,你们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使问题更加复杂。你们先稍安勿躁,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治殿下要紧。等到殿下醒了,便就都清楚了吗!”
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听了王妃和李靖他们的话,才再也没敢吱声。
李靖低头仔细察看中毒的情状。从李世民的脉搏、脸色和气味、吐血等各种情况综合判断,李靖觉得应该是中了断肠草之毒。
断肠草是一种一年生的藤本植物,按照现在的医学知识来说,其主要毒性物质是葫蔓藤碱。人食后肠子会变黑粘连,腹痛不止而死。李靖估计李建成即使下毒的话,也不敢让李世民在酒宴上当场毒发而死。在当时李渊虽然在竭力地打压李世民,但在明面上他仍然想把一碗水端平,平衡他们兄弟二人的实力的前提下,李建成还不敢冒险在自己的府上毒杀李世民。所以他最大的可能是想让李世民造成重大的内伤,使之不能视事,从而削弱他的实力。正是李建成的一些顾忌,为救治李世民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李靖让人赶紧找来碳灰,加上碱水和在一起给李世民喂服,并命人立即将绿豆、金银花和甘草煎汤作解毒剂备用。好在这些药物都不是什么奇珍异药,天策府中就能备齐,长孙王妃催着家人快些准备。
李靖小心地撬开李世民的嘴巴,给他喂了两碗碳灰水之后,李世民便大口呕吐,吐出的全是血水和黑汁。吐了几遍后,李靖又让长孙王妃给李世民喂服绿豆、金银花和甘草煎成的解毒剂。
“哎呀,痛死我也!”
过了一会儿,李世民才悠悠醒来,但仍是喊痛。
众人见李世民醒来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就在此时,听黄门喊报:“陛下驾到!”只见皇帝李渊带着太医从外面急匆匆进来。
众人见皇帝到来,一齐跪倒迎接李渊。
长孙王妃见父皇驾到,一肚子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跪在地上痛哭不起。
李渊命人扶起王妃,急忙赶到李世民的病榻旁,关切地问道:“皇儿感觉怎样了?”说罢竟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