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此时大急,忙命士兵拼死砍断缆索,把船划向南岸,弃船而逃。文士弘立即催动梁军解开缆索上岸追击,反复冲杀。唐军此时完全是被吓破了胆,纷纷丢盔弃甲,四处溃散而逃。
梁军大获全胜!
文士弘见唐军败退时物资、旗帜丢的满地都是,即纵兵四出抢掠。南梁士兵肩扛手提,收获颇多,个个兴高采烈。
李靖知道李孝恭此次出兵,必然凶多吉少。他看到唐军大败,心急如焚。他令苏定方集合队伍,随时准备出兵救援。此时,他正焦急地观察着战场的形势,突然见文士弘纵兵抢掠,敌军队伍大乱,心中大喜,立即命苏定方带领三千人马迅速出击。苏定方见唐军惨败,也着急万分,听到李靖出击的将令,立即带领唐军风驰电掣般杀了过来。
文士弘军见唐军大败而归,此时正心无旁骛地忙着纵容士兵抢掠战利品,哪里想到唐军会突然出击。梁军一时难以收拢,被打得措手不及。李孝恭见唐军援兵来到,也立即挥师反击。梁军被打得落花流水,纷纷弃岸奔船,惊惶间相互拥挤根本无法爬上战船。
李靖、李孝恭和苏定方等人率唐军前后冲杀,唐军此时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刚才为了抢劫方便,梁军把战船都又用大铁链锚定在南岸边。现在梁军瞬间大溃,即使登上战船的,也因战船被大铁链锚定,一时难以解开,根本无法逃脱。唐军正好蜂拥上船,不给梁军任何喘息之机。梁军被杀及溺水而死者将近一万人。文士弘只带了数百人拼死砸断锚链,如丧家之犬狼狈逃走。
战争就是这么变化诡异,刚才还是志得意满的猎人,现在却又陷入了被猎杀的地步。文士弘无法站稳脚跟,只得一路东逃。唐军瞬间转败为胜,获得舟舰四百余艘。
此时李孝恭赶到李靖的身边,感到很难为情。他红着脸说道:“李将军,实在惭愧,我愧不该不听将军之言,以致于今日之惨败。若不是将军及时发兵救援,后果更难设想。”
“郡王不必自责,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哪有常胜的将军!要不是郡王引得文士弘追击,说不定我们还很难取胜呢!所以这第一个功劳应该是郡王的。”
李孝恭听李靖如此一说,心中高兴。他知道李靖这是为他脸上贴金,自此对李靖更加敬佩。
“李将军,现在我军大获全胜,是不是应该鸣金收兵?今天晚上我要好好置备一桌酒宴,好好感谢将军!”
不想李靖却说道:“郡王,南梁的精锐部队几乎全在于此,现在他们新败,内部肯定惊慌。我们应该一鼓作气,直取江陵。庆功酒我们留到江陵再喝如何?”
“怎么现在又要疾攻?也不休息一下?”
“郡王,现在正是剿灭梁军的大好机会,所以不能休息!在下打算和定方带领五千人马作前锋,郡王带领大军殿后。我们一鼓作气,直下江陵!”
此时李孝恭对李靖的决定再无怀疑,他对三军将士大声说道:“三军将士们,兵贵神速。我们一鼓作气,直取江陵。到了江陵,本王与诸君痛饮耳!”
三军将士刚获新胜,士气高昂,听到李孝恭的号召,齐声欢呼。李靖立即和苏定方带领五千骑为先锋,趁文士弘惊魂未定,立足未稳之时,迅速挥师东进,率军直奔南梁都城江陵。李孝恭则率水陆大军继后。文士弘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路溃逃,先失清江口,又失夷陵(今宜昌)。唐军则长驱直入,乘胜又攻克当阳、枝江、松滋等县,萧铣的江州总管盖彦被迫举城投降。
李孝恭和李靖率大军直逼南梁都城江陵。
此时江陵门户洞开,已无险可守。萧铣惊恐万状,惶惶不可终日。他本以为有骁将文士弘率精锐守清江口,再加上天时地利的优势,肯定是固若金汤。没想到仅被唐军一击就溃,丧师失地,致全军处境,万分危急。萧铣急忙飞檄各地,征召各路人马勤王。
南梁本就地域辽阔,开战前萧铣又以农时之名罢免了诸将的兵权,京城江陵仅留宿卫将士数千人。等到仓促召集兵马时,江南、岭南等地,路途遥远,现在急切间哪里能来得及调兵谴将?所以征召的士兵根本无法如期赶到。
李靖命唐军把江陵城团团围住,催动士兵昼夜不停地进攻。
此时萧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朝中对众臣大哭道:“孤先君侍奉隋朝,极尽卑微,小心谨慎。四时职贡毫无缺失,而隋人却贪我土地,灭我宗社。孤常因此而痛心疾首,誓言洗雪耻辱。幸得众位爱卿共推孤为王,忠心事孤。使孤得以重续梁朝基业,以求福佑于先帝。可如今未及经年,竟一败涂地,以至于不可收拾。如今这危局何以支撑?没想到我祖先的基业,刚刚兴起,重又毁于孤手,岂不令人痛心疾首!”说罢捶胸大哭,众臣皆流泪涕哭不止。
朝中大将杨君茂、郑文秀等见此情景,不觉大怒,对萧铣大声说道:“陛下,何以如此啼哭,作妇人之状!国破思良将,乱世出忠臣。某等愿率兵出击,定将唐兵击退,保我大梁万世江山!”说罢即欲率兵出城厮杀。
此时文士弘急忙出班奏道:“陛下,唐军现在士气旺盛,正急于与我军决战。此时我军绝不可贸然与之战斗,损耗兵力。现在唐军劳师远征,深入我南梁腹地,已是强驽之末势也。我军虽然战败,京城被困,但我国大部分国土还在,实力尚存。所以末将认为我们只要加强金陵的防守,固守待援即可。”
杨君茂、郑文秀等人刚要出兵,见文士弘出来阻拦,怒道:“败军不可言勇!你新败于唐军,心中惧怕,就认为唐军不可战胜!不要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我军威风。你且退下,看我等是如何退敌的!”萧铣见他们争执,赶忙劝阻。也是病急乱投医,萧铣此时希望先祖垂佑,能有奇迹发生。他对文士弘说道:“文将军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是被唐军打怕了,不敢出击了吧?现在唐军团团围住京城,死缠烂打,城破只在旦夕。各地勤王的军队又远水解不了近渴。杨、郑二位将军出击或许还有胜算。若能得先祖庇佑,战胜唐军岂不更好!”
“陛下,我大梁还有广阔天地,雄兵良将不计其数。现在只是江陵被围,我们只要固守待援,等到援军一到,一定能扳回局面。我军千万不可以冒险出击啊!”
文士弘在殿上苦谏,但杨君茂、郑文秀执意要出兵,萧铣此时又被眼前的形势吓懵了,叱他不敢再战。文士弘见劝阻不了,只能长叹一声,出殿而去。结果杨君茂、郑文秀二人出战,未及一个回合,就被击溃,所率的四千多士卒也多被俘获。此时江陵城中守军更加单薄,李靖趁势督军猛烈攻城。
唐军势如破竹,一举攻克江陵外城,接着又占领水城,缴获了大批舟舰。
诸将见俘获了梁军大量战船兴奋不已,李孝恭更是欣喜若狂。他命人加强水城的防守,看护好战船。
“李将军,这真是上天馈赠给我们的礼物。有了这批战船,我大唐水师可所向无敌矣。”李孝恭难掩兴奋之情,非常高兴地对李靖说道。
“是啊,郡王,您看这么多的战船,有了这批战船,我军真是如虎添翼啊!”众将也是高兴地说道。
“郡王,这战船得来的真是及时!”李靖也高兴地说道。
“对,太及时了!有了这批战船,我们还怕萧铣的援军吗!”李孝恭和众将都兴奋地说道。
“但这批战船却不能留。”谁也没想到李靖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什么?将军说什么?”李孝恭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惊愕地看着李靖,有点难以致信。
李靖见李孝恭满脸惊诧的神情,又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郡王,这些船一条也不能留,把它们统统破坏破坏扔到江里去。”
“什么?扔到江里去,那多可惜啊!”李孝恭和众将万万没想到的是,李靖却要求李孝恭把战船全部投入江中,让它顺流漂去。
“我们当初为了进攻萧铣,没日没夜地制造战船,花了多少人力物力。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这么多的战船,扔了它们干什么?将士们辛辛苦苦得来的,正可以资我军需呢!”李孝恭与众将皆不解,瞪大了双眼。他们觉得李靖不致于糊涂到这种程度,眼睁睁地把这么好的东西弃之不要。所以众人都极力劝阻,没有一个人同意。就连苏定方也不敢相信,一脸疑惑。
众将纷纷劝道:“将军,我们知道您满腹韬略,战无不胜。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打心眼里佩服。但这些船这么金贵,眼看梁军的援兵将至,正可以派上大用场。将士们拼死拼活地缴获了这些战船,正可以资助我军急用。您为何将它弃入江中?如此不是大大地浪费吗!”
李靖见大家都想不通,也不着急。他笑着耐心地解释道:“战船是什么?只是战争的工具而已。大家拼命想留住这些战船,无非是想用它来战胜萧铣而已。如今萧铣已被我军困死在这江陵城里,这些战船对于攻击萧铣已是一无用处。”
李孝恭仍然不同意。他反复强调道:“现在萧铣的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如果他们获得这些战船,对我军可就是致命的啊!本王虽然在军事谋略上不如将军,但这么做本王觉得还是不妥,希望将军要三思而行!”
李孝恭自从上次不听劝阻冒险出战失利,幸得李靖及时反击才险中取胜之后,知道李靖的军事才能远在自己之上。所以他从此对李靖几乎是言听计从。但此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李靖为何要放弃这些巨舰大船,弃之真是可惜,众将也十分不舍,纷纷劝阻。
“郡王不必担心,丢弃这些战船,就是为了能更快地战胜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