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两散招是非且说三郎轻易解决了几只香獐精,看着被无数只烧鸡围起来的阿狸,喊了半天,不见应声,问旁边的碧阳神君:“阿狸为何不应我?”
碧阳神君说道:“她如今已入了迷境,与你我不在一个空间,我们能看得见她,她却看不见我们。必要她自己走出来方才。”
语气多少有些失落。
三郎有些目瞪口呆:“迷境?”
得益于他活的时间长又见多识广的祖母,他是知道迷境的。以人的欲望造出一个幻像空间,将入了迷境的人困在里面,必要那人厌了自己的欲望,不再被欲望所支配,那些幻像才能失了效力。
“阿狸的欲望……就是这些能吃上十年百年的烧鸡?”
三郎想抚额,小狐狸你能不能有个高大的上的欲望?就,就这些烧鸡,它们就能满足你的欲望……你是不是太丢人了?
碧阳神君心里黯然地叹了口气,想道,从前洛华是何等淡漠口腹之欲。她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为天地行善积德,她唯一为她自己而生的欲望,便是爱上了他,然而最后,却也是他的辜负和背叛。到最后,连个忏悔的机会也没有给他。她究竟是被自己伤透了死了心,还是醒来之后顿悟,不再在意了?
这一百多年里,他苦苦思索,想给自己一个答案,然而到最后,总是自己被困在里面,走不出来。自从见了阿狸,他曾无数次在心底里期望,她就是洛华,哪怕她不肯认他,不肯理他,不肯原谅他,只要她是她,他总会有个机会慢慢弥被过去犯下的错。
然而最后,她果然不是她。
洛华从来不会像阿狸这样喜欢这些人间的俗物。她出自洛水,养于天地,是这世间曾经存在过的至纯至洁的灵慧之物,然而那样的她,最后却是被他给污了,毁了。
碧阳神君下意识按住胸口。他曾偶遇离了三途河畔偶经碧华落而落脚的暗度,暗度跟他说,他的心上,生了一只情殇,除非他断了情知,否则那情殇日日以他的情伤为食,慢慢壮大,终究有一天会将他吞噬。
他知道,断了情知,从此便会忘掉洛华,忘掉关于她的一切。从前对她欠下来,他还未来得及弥补,却竟然要他将她完全忘掉,他做不到。
然而暗度已经告诫过他,他心情最低落失意的时候,便是情殇最滋养的时候。也许他对洛华的执着,正如同阿狸对于烧鸡的痴迷。他宁愿受着情殇的嚼食也不愿断开与洛华的过往,而阿狸,她是不是宁愿助长着离妖的滋生也不愿舍弃对烧鸡的迷恋?
三郎很是着急地问道:“现在怎么办?阿狸笨得很。她怎么可能知道贪吃烧鸡就是在损耗她自己的精气?”
碧阳神君苦涩地说道:“她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得很清楚,却不愿意放弃自己这唯一的惦念而已。”
三郎嚷道:“她都快没命了,不惦念着烧鸡做什么?”
“也许对于她来说,烧鸡比她的性命还重要!”碧阳神君低声说道,“因为她知道,如果断了对烧鸡的欲念,她从此再也不可能吃烧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