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凌夜帝子到了那户人家近前,发现门前已围了数人。
那户人家占的却是好风水,正在向阳的低坡高处,门前浅溪缓流,屋后桃花吐艳。看这高门飞檐,也是殷实之家。
只见那户人家门户大开,正对着门是一处影壁,多人集在门口,往里面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凌夜帝子有天眼,透着人墙影壁看能看清院内的情形。然而阿狸却不能,好奇心切,于是挤开众人往里面进。看热闹的,多是附近村人,被人一挤,原要着恼,然而扭头看见如此清艳的女子,恍然看见仙女一般,一个个目瞪口呆愣着神,便自发两侧挤了挤,让开了路。
阿狸一路挤到最里面,错过影壁,便看见里面院子里的情形。却是一个身披黄色袈裟的肥胖僧人,带着几个灰衣小和尚在作法。面前摆好香案,香案上方挂着一副帛画,画上是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者,一只手擎着一只细脖的长颈花瓶,另一只手握着一个簿子,脚下踏着祥云,头上升着日月。
几个小和尚各持法器,站在香案两侧。那和尚却是闭着眼睛,手里端着一只铜钵,嘴里念念有词。
阿狸伸着脖子,两只眼只盯着香案上供的一个杯盏,杯盏里的,却是一只烧鸡。多日不曾吃过烧鸡,那香味溢着,阿狸直被勾引得口水欲滴,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伸了伸手想将那烧鸡从杯盏里一把抓来。
正在这时,闭着眼睛的和尚忽然睁开眼,一双眼瞪得滚圆凶恶,吓了阿狸一跳,一下子缩了回去。便听和尚大喊一声“疾!”,随着大喝,铜钵猛地往外一掷。阿狸以为他发现了自己要偷烧鸡,打算拿铜钵丢自己,吓得双手一抱头。却没在等来那一掷,反而看见一股水从铜钵里泼出来,泼到那和尚对香案前置的一个鼎内。
原来对方却并不是扔铜钵,而是泼洒里里的水。那鼎内正有一团不知是什么的纸烧成一片,被这水一浇,火不熄却反而旺了起来,轰地一声,火苗飞起,窜了一人高。那和尚也不怕,嘴对着那窜起来的火苗一喷,又是一口水喷出来,那火苗便压了下去。
阿狸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和尚确是有几分能耐,为何凌夜帝子却说他坑蒙拐骗?
回头找凌夜帝子,却居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心中疑惑地,想来他不好意思挤着人群,所以落在门外也是有的。他那么大一神仙,总之不会丢便是了。于是回过头来,继续津津有味地看那胖和尚变戏法。
一边好奇地问旁边的人:“这大和尚在做什么?”
旁边的人迷于她的美貌,殷勤又热情地回答道:“你没见过么发?这是在给张大户家做法事。”
阿狸好奇地:“这便是做法事?做这法事有何用?为什么要做法事?”
“张大户家的女儿近来着了道,法师说有这宅内有妖,张家小姐被邪上身,因此做法事为张大户家驱邪驱妖。”
阿狸睁大了眼睛,分外不相信地:“供个人像烧些纸便能驱妖驱魔?”
搞没搞错?妖魔这么好驱,那些神仙们还要日日修行干什么?整天吃喝玩乐多画几张人像多备些纸烧天上下界不就太平了么?
那人一脸惶恐,赶忙示意阿狸噤声:“可不敢瞎说!那供的是天上司命大仙的画像,司命大仙可是专门管神仙妖精的,那纸可不是寻常的纸,那可是给天上神仙花用的银票。司命大仙得了银票,又听了法师的祷告,便会下凡来捉拿造事的妖怪!”
阿狸:“……”
你们连画像都没有挂对,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要司命大仙下凡来捉妖?且不说他会不会下凡来捉妖,是谁告诉了说天上的神仙要花银票的?她在天界来来去去数次,可没有见过天界还有银票这玩意。它就是真有银票,那银票又去哪里花去?
囧囧地指了指那画像,问那人道:“你们怎么知道司命大仙长这个样子?神仙都是长生不老的,他怎会是个长须老头?”
那人急忙打掉阿狸的手,说道:“姑娘万万不要拿手指对着神仙,这是亵渎神灵,神仙是要降罪的。神仙是长生不老不假,然而那司命大仙从古做到今,少说也得有万万岁了,再长生不老的神仙,他怎么会不白个头发长个胡须?这画像,可是古时候见过大神仙的得道天师传下来的!”
阿狸:“……”
不能用手指,于是拿下巴示意了一下香案上的那烧鸡,“这烧鸡是做什么用的?”
那人头头是道地解释道:“但凡天上神仙做久了,都会思念人间的美味,毕竟他们原也是凡人成仙。这烧鸡,便是供给大仙人打牙祭的。”
阿狸:“……”
当日在天界,镜明小仙童遍地都找不到一口烧鸡给她填肚子,只说想吃烧鸡只能到下界,神仙们从不好那一口,怎么到了你们这些凡人嘴里,神仙个个都像她这个馋嘴的小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