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阿狸,在凌天一阁住了些许日子,终于觉得无聊至极。
想那凌天一阁,九天之上,也只不过方寸之地,这阁里除里一片梅林,一处温水,实在也没有别的景致。跳脱如阿狸能老老实实呆了数日,全是因为她因自己的身世一再纠结,而凌夜帝子总是一句“顺其自然”将她打发。最后没了办法,于是下了凌天一阁,天界四处也走一走,转一转。
然而那些神仙,都知道她是凌天一阁下来的,凌夜帝子谁敢招惹?故而对她客客气气,却不敢亲热。而那些个女仙,恋慕凌夜帝子几百年的有,几千年的有,几万年的也有,她一个小狐狸不过来天界走了两回,居然莫名其妙就被凌夜帝子刮目相看了,真是叫她们情何以堪!对阿狸怎么都不能友好了。
阿狸转了一圈,觉得这天界甚没意思,怀疑是不是做神仙做久了,人情味也淡了,这样看来,神仙没什么可亲近的,还是做妖精好。
想到此,不觉一呆。她为什么觉得做妖精好?记忆中她可不是妖精。
百般郁闷的阿狸最后赖到司命大仙的仙府里,大发牢骚:“司命仙君,为什么天上的神仙都不能像这样平易近人?”
司命大仙:“……”
他能说你是受了帝子大人的累,因此神仙都不敢亲近你吗?天帝那个苦憋的使命正压在他头顶。
“你新来乍到,与神仙们都不熟,熟了自然便亲近了。”
阿狸:“初来乍到,难道神仙们不该热情好客一些?”
司命大仙:“……天界常有新登仙位者往来,长此以往,神仙们哪里有时间整日热情待客。”
阿狸想了想:“好吧,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随手拿了仙童奉上来的一枚果子,咬了一口,点头道,“还是你府里的果子好吃。镜明那个不知变通的小仙童,日日就知道给我清露喝,而且只那么几杯,天天喝得嘴里都少了滋味,没劲得很。”
司命大仙:“……”
小狐狸你知不知道,凌天一阁的清露汲自九重天扶桑花的花心花露,每棵只得那么几滴,你一天喝的那几杯要采遍所有的扶桑花,可助你涨数年修行,你,你……你真是气死人了!
“小狐狸啊,你得知道,帝子的凌天一阁,从来是不容留外人的。帝子大人对你,已是照顾万分……”
阿狸奇怪地看了司命大仙一眼:“从来没有外人么?”
“从来没有!”司命大仙非常肯定地回答。
“哦。”阿狸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难怪他总不肯放我回下界去,原来是一个人住在凌天一阁太长时间无人陪伴……说起来,镜明仙童却是真的不容易……”
司命大仙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要让帝子大人知道,这小狐狸如此曲解他的一片心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哦,帝子大人生一生气,也是好事。
“小狐狸啊,你为了什么要回下界?”
“一么,是因为凌天一阁太无聊,住在那里没意思。二么,凌天一阁不是我的家,总让我有种作客他乡的约束与不适。”
“那你回到下界,要去哪里?”
“我记忆中有一片金光水面,便是洛华的修行之地。帝子说我不是洛华,然而我的记忆全是洛华的记忆,总要下去看看吧。”
司命大仙于是说道:“小狐狸,你要知道,一千年,人事变迁,那金光洛水虽在,然而早已为他人所占,不再是你记忆中的金光洛水了。”
“不管怎样,我总要去看一眼才好。不管它现在是谁的,好歹曾经是我……洛华的吧?”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跟帝子说明原因?”
阿狸一下子泄了气:“帝子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了他不高兴的事情,一个眼神扫过来,冰一样地寒冷,刀一样地刮人。我又不知道他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哪里敢跟他提。你不知道我在凌天一阁呆得多郁闷,天上的神仙们又都不友好,只雷神府里的青姐姐拿我当好姐妹,然而雷神见了我总是一副黑黑的嘴脸,仿佛我欠了他许多年的债。这九重天若不是太高,我飞行之术练得不好,早飞到下界不回来了,何苦闷在凌天一阁里,整日里快乐不起来还要假装……哦,司命大神仙,你的眼睛怎么了?是进沙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