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水边的梅树上，果然，在某一处近水边的枝丫上，看到了搭在上面的黑袍。
这，这，这！
阿狸下意识的动作是赶紧捂眼：上天明鉴，我不是有意的，真得不是有意的。帝子大人，我，我真的不知道您老人家在沐浴。
阿狸第二反应，是悄悄转过身，踮着脚想往梅林里面退。
心里默念：不要发现我，千万不要发现我！
然而，脚下是层层的梅花瓣，来的时候不觉得，这一回转身迈步，脚下的响声是一定的。帝子大人他法力深厚，不可能听不到吧？
身子僵在那里。
如果被发现的话……偷窥帝子洗澡，会死得很惨吧？虽然我并不是有意的，虽然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怎么办？
阿狸快哭了。
我，我总不能站在这里拿自己当棵梅树吧？
隐身？
阿狸默默念个隐身诀，然后发现……没有第三人在旁，她不知道自己现在隐身了没有。
飞走？
阿狸才要运起飞行术，忽然想到……当着帝子大人她像个大鸟一样飞起来，她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怎，怎么办？
阿狸正在纠结的时候，忽然背后一声：
“阿狸！”
声音是帝子大人的声音。阿狸的身子定在那里。背着身子不敢稍动。
“你来寻我，可是有事！”不急不缓的声音。
咦？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阿狸听不出来。至少听不到有一点发怒的语气。可是这种状况，帝子大人会不生气？
阿狸不说话。
“为何不说话？”
“那个，帝子大人，我好像……叫洛华，不叫阿狸？”阿狸迟迟疑疑地纠正，她其实也搞不清自己是谁，叫什么。多么悲催的事情！
凌夜帝子并不回答阿狸的问话，只是说道：“你且转过身来说话！”
转，转过身去？
阿狸心里敲鼓。
帝子大人，我真的没有那个……癖好。
她不敢回身，像被施了定身一样定着身子，只把嘴唇上下开合：“这个，那个，帝子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您老人家……”
凌夜帝子道：“你可想知道你是谁？”
当然想了啊！
阿狸欣喜地回头。
凌夜帝子已披衣上岸，镶金边的黑袍宽松地罩在身上，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头发长长地披在肩后，还在滴水。不知道是不是刚沐浴过的缘故，一双淡淡水目含波，连眼神都带着温泉的温润。
咦？貌似，她印像中的凌夜帝子，不是这个样子？
阿狸愣了一下神，听见凌夜帝子淡淡的声音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阿狸，你且为我绞发！”
啊！？
阿狸有些发愣地看着凌夜帝子修长手指递过来的棉帕。
绞发？
阿狸绞尽脑汁想了想，她为谁绞过发吗？貌似没有。
然而不知为什么，眼见现了一片金光水面，水边一棵清艳脱俗的红莲摇曳生姿，照在金色的水面。
阿狸愣神的工夫，棉帕已经递到手里。而凌夜帝子已经背对着坐在她面前，如瀑的墨发和黑袍混为一色，直垂到贴近梅瓣的地面。
阿狸看了看手中的棉帕，有些为难地：“……帝子大人，我从前……和你……熟吗？”
绞发这种事情，不是一般关系就能做的吧？
凌夜帝子没有回头，只是在嘴里“嗯”了一声，不知道是肯定她的话，还是随意的一个出声。不过倒是慢悠悠说了几句话：“你曾陪我在下界历劫，为了救我性命，化了自己的道行珠给我。”
吓？她居然那么伟大？道行珠这东西她可是知道的，那可是小妖小精们的修为至宝，没了道行珠……
等等！
“帝子大人，你说道行珠，那我……本体是什么？”
“你乃是千年得道的雪色狐狸。”
“一千年？不可能？明明魔君说我有万年修行！”
“嗯。因你为救我，失了道行。妖皇许了你一颗万年道行珠，因此你得了万年修行。”
“帝子大人你叫我阿狸，为什么魔君和神君都叫我洛华？”
“哦，他们认错了人。”凌夜帝子淡淡地说。
阿狸翻个白眼，帝子大人你说的话一点诚信都没有你知道吗？
“帝子大人，我有洛华的许多记忆。我知道洛华在一汪金池畔修行，我知道她喜欢碧阳神君，我知道碧阳神君恋上红莲妖负了洛华，我知道红莲妖为了成仙去龙族偷了龙息引了祸事到魔君那里去躲祸，迫得洛华……”
“阿狸！”
凌夜帝子淡淡地打断，“你有谁的记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选择做谁。”
“什，什么意思？”
“我的头发，已将衣袍湿透了！”
阿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