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凌府,云中县,百草堂。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已是夜深。杜毓铭走进后院的厢房里,妻子玉娘已经搂着刚满一周岁的女儿珠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他帮妻子掖掖被角,又轻轻地关上卧室门,走回了诊室。
这是一个套间,外面靠墙摆放着药柜,并接待来来往往的病人,里面则是他的书房。秉烛夜读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突然,烛焰一闪,有人在外面用力地敲着门,一边敲,一边用急促的声音喊着:“杜先生!杜先生!!杜神医!!!”
来者是寻常庄户人打扮,见杜毓铭开了门,先抱拳施礼,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在下范青。久仰杜先生大名,今奉我家主人之命来请先生出诊。”
“出诊?”杜毓铭想起熟睡的妻儿,颇有些为难,“现在?”
“正是。我家夫人得了重症,万分危急,除了先生,恐怕没人能救。”范青焦急地说。
杜毓铭皱起眉头:“既然万分危急,为何不将人带来?这一来一回的,岂不耽误时间?”
“我家夫人身体虚弱,受不了这三四百里的颠簸山路,所以,烦请先生走一趟。”范青恳切地说。
“三四百里?”杜毓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太远了!家有妻小无人照料,实在是不方便,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家夫人的病除了先生无人能治,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说着,范青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布袋递给杜毓铭,“治好了我家夫人的病,我家主人还有重谢。”
杜毓铭往袋子里看了看。范青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乖乖,是金子啊,少说也有十锭。这可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
然而杜毓铭只是淡淡一笑:“您请收回吧,杜某也未必能救得了你家夫人。何况,实在是家里走不开。”
说着便要关门。
“杜先生!”范青伸出手,挡在门口,“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在下。”
好强硬的语气!杜毓铭不由得开始仔细地打量着范青。两人目光相撞之下,杜毓铭不由得心头一凛。这个人虽然说话很客气,但眼神里却透着十足的戾气。
但他仍然坚决地摇了摇头:“要不,你把病人带到这里来我看看吧。”说着,他用力地将范青一推,迅速地关上了门。
回到书房,杜毓铭莫名地有些烦躁,再拿起书来,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正发着呆,猛然间,厢房那边传来玉娘的惊叫,接着是珠儿的哭声。
杜毓铭心头一紧,冲出书房。
刚才那个范青,一手抱着珠儿,一手拿把短刀架在玉娘的脖子上,正从卧室走出。
珠儿哇哇大哭着,玉娘战战兢兢地被范青推着往前走,见到杜毓铭,忍不住哭腔叫道“相公——”
杜毓铭大惊失色地上前,范青捏了一把怀里的婴儿,珠儿哭得更厉害了。
“你想干什么?”杜毓铭深吸一口气,他提醒自己要淡定,淡定!
范青冷冷地说:“请杜先生出诊。”
“你放了她们!”杜毓铭急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以,但请先生帮在下完成使命。”范青说着,晃了晃架在玉娘脖子上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凛人的寒光。
“好,我答应你。”杜毓铭紧张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天哪,这人如此凶暴,那么他的主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得到杜毓铭的承诺,范青立刻松了手。玉娘泪流满面地转身抢过啼哭的珠儿,不停地亲吻着,安抚着孩子也安抚着自己。
杜毓铭跑上前去,将这惊魂匍定的娘俩紧紧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