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桃林,苏景婵才被一只黄莺儿滴丽滴丽的清唱声从恍惚状态中唤醒,想想自己刚才魂都没了的样子,苏景婵不由得苦笑起来:至于吗?不就是一个打家劫舍的花心山贼吗?他爱找谁找谁去,我不稀罕!
“夫人,你累了吗?”看到苏景婵的表情有所松动,一直寂寂无言得像个影子一般的小翠轻轻地问。
“嗯。”苏景婵的两腿酸软,小腹隐隐作痛,她索性靠着一棵桃树坐在了地上,说道,“歇会儿吧,听听鸟叫。”
鸟鸣声让苏景婵想起了初见芙蓉仙子时,被关若飞那把斧子击落的麻雀窝,那三只眼睛滴溜溜转的小麻雀后来被治好后,就放生了。现在,它们该已经长成矫健的青年了吧?
苏景婵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微笑。
算起来,肚子里的小家伙该有三个月了吧。三个月的小生命!这样美好,这样柔软的字眼,让苏景婵的心也变得柔软温情起来,她突然有些惭愧。
苏景婵知道二十一世纪的准妈妈们在一拿到呈阳性的化验单时,便会迫不及待地进行胎教,她们听音乐,散步,保持心情愉快,尽可能地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潜移默化给那个成长中的小东西,让他(她)在出娘胎之前就具备在起跑线上奔跑冲刺的一切力量!
而她呢?
苏景婵怀疑这个孩子出生后会恨自己的。因为她在他(她)大脑的形成发育阶段,满脑子盘算的都是如何解决掉这个麻烦……
阳光穿过树叶,在苏景婵的身上洒下点点光斑,听着鸟儿婉转的吟唱,闻着着植物的清香气息,苏景婵感觉混沌的大脑变得清醒起来:假如她不能找到万无一失的堕胎方法,也不敢尝试像跌跤之类激进的办法,假如注定要她将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就收起所有的杂念,一心一意地做一个合格的准妈妈吧。
想到不久之后,会有一个软软的,香香的,视她为全世界的baby,苏景婵欢喜起来。
去他的关若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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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屋子里烟雾袅袅,程如意被熏得流了泪。
“阿婆,时辰到了。”她有些沉不住气地提醒着屋子中间那个切萝卜的老太婆。
“嗯。”马阿婆点点头,手里却一刻也不停,一整个大白萝卜被肢解成整齐的薄片。刀工实在不赖!
程如意看了一眼和她一样大惑不解的金喜儿,两人面面相觑。
萝卜片变成了萝卜丝,细细的,码得齐齐的。刀工实在不赖!
程如意越来越按捺不住心里的恼怒了,这个老太婆到底在弄什么玄虚?请她来是驱邪的,不是看她卖弄厨艺的!
萝卜丝变成了萝卜泥,积雪一般的盖在案板上。马阿婆又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了,看上去真好玩啊!
程如意冷冷地看了一眼金喜儿,金喜儿低下了头。她也不知道这老太太是在干什么,按照自己的想法,她应该是弄个布偶什么的,上面写上那个妖孽的生辰八字,然后再拿根针狠狠地炸啊。或者,一手拿把宝剑,另一手做成剑指的样子,对着香案念念有词,然后便一口三昧真火喷出来,遇妖斩妖,见魔除魔才对啊。
突然,她的眼睛直了。终于看到点靠谱的东西了。那马阿婆手里的萝卜泥,变色了不是?
案板上的白萝卜泥在马阿婆的操作下逐渐变成了胡萝卜泥,程如意也吃了一惊,她一眼不眨地盯着马阿婆的手——她的手,不是焚香之前刚洗过的吗?
马阿婆抬起眼皮,混浊的眼睛陡然闪过一缕深不可测的光芒,说:“行了。”
“行了?”程如意满腹狐疑地反问一句,“阿婆,你就这么切个萝卜,就把妖孽除了?”
受到质疑,马阿婆很不高兴,她板着脸说:“切个萝卜?夫人说的好生简单!怎知偏偏凡间事难就难在这‘简单’二字上了,老身的功力已臻化境,驱邪除妖是信手拈来的事,何需拘泥形态,学那后辈小生们去耍那什么符水啊咒语的?”
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听得程如意肃然起敬。她看了一眼金喜儿,金喜儿会意道:“阿婆不要多心,我们二夫人的意思是,怎么才能知道妖孽已经被除了?”
是的,这个很重要。马阿婆来了三天,只说这青龙堡里有妖气,具体问到是什么妖,或者谁是妖的时候,她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说要选择吉时做法,到最后妖孽自然显形。惹得程如意和金喜儿心里痒痒的。
现在,选定的吉时到了,法也做了,据说妖是除了,可何以见得啊?
马阿婆的脸上又绷起一张蓄势待发的蜘蛛网,笑眯眯地说:“两位夫人莫急,只要出门看看,今日青龙堡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便知道了。”
程如意和金喜儿互相一对视,交换了一个将信将疑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朝窗外望去。
马阿婆豁达地笑道:“出去走着看吧,这能看出什么?”
程如意和金喜儿几乎就要被马阿婆这胸有成竹的气度所征服了,她们恭恭敬敬地向她施礼告退。
“等一下。”两人已经出了门,又听见马阿婆在里面喊,忙走进来。
“这个。”马阿婆指指案板上的“胡萝卜泥”说道,“有劳夫人亲自将这个东西清理掉。”
金喜儿看了一眼程如意,知道她不会动手,只好走上前,有些嫌恶地看着那堆散发着白萝卜味道的“胡萝卜”,上面还有铁锈红的饱满汁水,直犯恶心。
“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它连案板一块埋了就行。”马阿婆郑重其事地说着,“记住,不要让人看见,要不然,这法可就会被破了,弄不好还会惹祸上身呢。”
金喜儿的后背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