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蹲在苏景婵身边的芙蓉仙子冷不防被她一推,竟跌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梅笑寒见娘亲被推倒,不由得惊叫一声。
还没等她跑到跟前,芙蓉仙子已经捂着腰站了起来:“没事,没事。”
但梅笑寒的怒气已经顺着经络冲上了头顶,聚集在百会穴处不泄不快。她忿忿地说:“老六,你怎么没轻没重的?!”
苏景婵自知理亏,她赶紧满面通红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梅笑寒不依不饶道:“事情惹出来了,光说对不起有用吗?上次虎子冲撞了你,三姐姐说了多少个对不起,堡主不照样把虎子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吗?这一次,朱红玉也向我说对不起,可我娘不照样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吗?‘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律法做什么?”
“好啦。”芙蓉仙子拉了梅笑寒一把,“老六惹什么事了啊?我这不好好的吗?”
但是,梅笑寒的情绪已经high起来了,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越说越觉得自己有口才,整个就是口吐莲花,字字珠玑啊!哪里还听得进去芙蓉仙子的劝告?她甚至连关若飞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都顾不了了!
她慷慨激昂地说:“且不说你身怀有孕要处处小心,单说我娘,她这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够了!”关若飞怒道,“你还有完没完?”
梅笑寒怔住了。
但她旋即又气呼呼地说:“堡主不要一味偏袒老六,她这冒冒失失的毛病不改,以后还不定惹出什么乱子呢。”
说罢转身便出了门。
芙蓉仙子看看愠怒的关若飞和对她偷笑的苏景婵,讪笑了一下:“我走了啊。”便拽了一把湿答答紧紧粘在身上的衣裙,急匆匆叫着“小寒,小寒”,跟了出去。
院子里,梅笑寒无奈地看着一身湿漉漉脏兮兮的芙蓉仙子,这就是她的娘亲啊!她压抑了又压抑,才将“为老不尊”这四个字从脑海里抹去。
她叹口气:“娘啊,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门?”
芙蓉仙子笑嘻嘻地指着自己原来住过的房间说:“不妨事,不妨事,我那屋里有衣裳,我去换一件就来。你等着我啊。”
梅笑寒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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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苏景婵埋怨关若飞道:“你刚才不该对她发火。”
关若飞有些意外:“我帮你出气,你倒还怨我?”
苏景婵苦笑了一下:“我又没生气,你帮我出的哪门子的气?”
“她那样说你,你居然不生气?”关若飞更加意外了。
苏景婵耸耸肩膀:“我只是觉得她那义正严词的样子,挺好玩。而且,人家也没说错嘛,我就是有些冒失了。”
关若飞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将苏景婵拉进怀里。这个女人越来越让他心疼了!
苏景婵想了想,对关若飞说:“我还是出去看看吧。记住,以后不要为了给我出气,就对姐姐们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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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天狗咬过的太阳威力一点也不减,但正在发呆中的梅笑寒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后背的衣裳已经被汗打湿了。
受到关若飞直接这样训斥,在她这是第一次。委屈,像大朵的乌云一样,壅塞在她的胸口。她希望娘亲赶紧换好衣裳出来,她好早点离开这个再也不想来的地方。
“五姐姐。”苏景婵那甜甜的叫声响起的同时,梅笑寒的胳膊已经被挽住。苏景婵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往覆盖着葡萄藤蔓的走廊:“太阳底下热,来这边凉快凉快吧。”
苏景婵边走边说:“仙子呢?”
梅笑寒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刚才可是把人家训了一顿的。她说:“换衣裳去了。”
苏景婵笑道:“五姐姐,刚才是我太冒失了,你可别生我的气。”
梅笑寒勉强笑了一下:“怎么会呢?你将我娘唤醒,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刚才,刚才我只是有些着急罢了。”
苏景婵的脸上仍然挂着甜甜的笑:“凑巧而已。不过你要非要给我记一功的话,我不但不拒绝,还要求赏了哦。”
“好啊。”梅笑寒的笑变得自然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做出了一副“姐姐”的样子,“你想要什么?”
苏景婵的眼睛变得亮亮的,她说:“姐姐,借我几本书看看,好不好?”
什么什么?老六要看书?她会看吗?梅笑寒大感意外,她不相信地问道:“你要借书?”
苏景婵点点头,她看得懂梅笑寒的表情,也听出梅笑寒的弦外之音,便不好意思地说:“我小时候,也趴在私塾门口偷学了几个字。我还会背《离骚》呢。”
“你会背《离骚》?”梅笑寒几乎要对这个老六刮目相看了。
苏景婵想了想说:“小时候会,现在不记得几句了。”
“那你给我背几句。”梅笑寒不是想考苏景婵,她实在是不相信这个农庄丫头出身的女子,竟然会背《离骚》!
苏景婵也不客气,她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便背道: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于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
苏景婵从记忆里提溜出当年参加文艺汇演时的感觉,拉开舞台表演的架势,这一开口就把梅笑寒震住了。她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便表情肃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