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堡里就属程如意的院子里功能齐全。前院宽敞开阔,可以摆酒设宴,后院地形复杂,是蛇的天堂。而青龙堡地牢的入口,就在程如意的房里,与她寝室只有一墙之隔。
关押在地牢里的人,永远不会寂寞,因为他们可以终日听到毒蛇吐芯子的声音,窸窣爬行的声音,以及每天两次程如意喂蛇的箫声。只要他们愿意,他们还可以透过地牢那小小的天窗,看到群蛇妖娆起舞。甚至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这些柔软的爬行动物还可以对他们进行不定期的造访。
在这些邻居造访的过程中,免不了有人受伤。但是没关系,程如意总是会在犯人们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丢过去一包解药,除了她不想留的人。
嫣红就被关在这里。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毒蛇咬伤,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连续七天高烧的过程,现在的她,已经是形销骨立了。
假如陆明没有逃走,等待他的,就是这样的命运。
然而,陆明走了,命运的接力棒传到了朱红玉的手中。
朱红玉浑身发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青衣想去扶她,被程如意的眼神呵退,程如意的丫鬟艾子和金喜儿的丫鬟香草便走上前,一左一右地将她架起来,半拖着走向地牢。
“二姐姐,二姐姐,求求您,让我再晒会儿太阳吧。”进了程如意的大门,朱红玉央求着。
她本想像一个戏台上的主角一样从容不迫地接受自己的命运,但终究捱不过对自由空气的留恋,和对地牢的恐惧。虽然她已经不相信自己还能遇到什么转机,但能拖延一刻就拖延一刻吧。
这花红柳绿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啊!
程如意叹了口气:“老四啊,不是我说你。咱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也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妹妹,何况你一直还跟老五关系那么好的。你怎么能偷偷换了给她娘救命的药呢?你这样做,第一是杀人害命,第二是陷我于不义啊。”
朱红玉咬紧嘴唇,大睁着眼睛也没有抑制住奔涌而出的眼泪。程如意说的话,句句在理,字字击中她的要害,可是,如果有的选择,谁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她心里一酸,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哭自己那苦不堪言的爱情,哭得肝肠寸断。
正对着昏睡不醒的芙蓉仙子一筹莫展的梅笑寒,忽然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不由得心里烦躁起来。
“碧桃,关上窗户。”她不喜欢凑热闹,也不关心除了娘亲以外的任何一件事。她忧伤地想着,堡主已经答应去请杜毓铭了,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到?
“是。”碧桃在关窗户的时候不经意地朝外看了一眼,忽然之间,她的眼睛就直了。
“夫人,夫人!”她惊叫着。
“什么事?”梅笑寒没好气地说。
“你看,四夫人怎么在哭?”碧桃爆出的新闻,让梅笑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快步走到窗前朝外看。
没错,碧桃说的一点都没错。
一向安静沉稳的四姐姐,怎么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她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那么伤心欲绝,那么委屈,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惊疑不止地走出了门,疾步走向朱红玉。
还没走到跟前,梅笑寒就被自己看到的情景震惊了。天哪,一向干净美丽的朱红玉,竟然破败到这个程度!她头发散乱,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还沾满了泥。
“四姐姐,你怎么了?”她跑过去。
哀伤欲绝的朱红玉猛然间听到朱红玉的声音,她也不知哪来的劲,猛地站了起来。
“二姐姐,快带我去地牢吧,我如今没脸再见她了。”说着,便不顾一切地往程如意的屋里走去。她知道地牢的入口,就在那里。
见朱红玉不理她,梅笑寒着急地喊道:“四姐姐,你干什么去?跑什么啊?”
然而,朱红玉却连头也没回。
金喜儿拦住梅笑寒:“你还是别过去了,她不想见你。”
梅笑寒停住了脚步,心里大为惊讶,刚才她还来看自己了,不是好好的吗?怎么送了一趟老六就成了这模样?
“为什么?”她看着朱红玉进了程如意的房子以后,便将门关上了。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程如意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别问了。去照顾你娘吧。”说着,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三姐姐。”梅笑寒拉住金喜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喜儿苦笑了一下:“老五,别问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去好好守着你娘吧,别让她醒来以后找不到你。”
梅笑寒还想说什么,但金喜儿已经闪身走了。
金喜儿是最后一个进屋的,她一进去,便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四姐姐到底怎么了?她们聚在这里究竟是要密谋什么?
梅笑寒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不由得长叹一声,转身回房。
瞧这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