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二十六年,白熙国太子白安阳行冠礼,虽不及弱冠之年,但已可担国事,遂行礼。
太子文武双全,可观沙盘破万军,可谏新政护太平,可描丹青邀明月,可抚玉琴弄华曲。
是夜,玉楼结彩,红笼高挂,舞狮弄枪,龙腾戏珠,皇都的街巷上好是一个热闹非凡。无论阶级大小,无论贫富与否,各家老小皆赴盛会。安河上的花灯龙舟,鼓声震天,河中心搭起一个水岸,各家公子小姐皆可登台献艺,为太子贺生辰冠礼。
安河上的嬉闹之声传遍了整个皇都,各处无不光亮冲天,皆恍如白昼,但有一处除外。只见有一宫殿,悄然藏身于黑暗之处,仿佛歌舞欢笑都一场幻境。殿内未燃一灯,未立一人,只隐隐约约见那画屏之后,玉塌之上,有一蜷缩的身影。
如果再屏息细听,画屏背后,恍有梦呓,如画屏之上,琉璃之仙,伤心低语。其实不然,此音乃来自于今日未露面的主角,白安阳。
身为主角的白安阳既未出现在皇宫盛宴上也未曾现身于安河之舟上,为何无人感到诧异?
原是因为白冬凊知太子疲乏,特许太子微服出宫,与民同庆,而万民则以为太子正在太晨殿与陛下及众臣同饮。是以未曾有人察觉到太子寝殿安阳殿的异常。
在外面极尽喧哗时,玉塌之上的白安阳,紧皱着眉头,一双如白玉雕刻而成的手正下意识的抓着锦绣莽被,仿佛真的看见了什么,又仿佛只是一个虚假的噩梦罢了。
业火在大地上燃烧,死去的士兵,骷髅脸上串出火花。白安阳睁开眼睛所见到的便是这幅景象,化为骷髅的士兵已无法辨认出身份,可近几十年的大战只有那一场。
白安阳将心头的不安压制下去,抬眼远望,除却业火外,隐约方可见一城都。又是虚假的梦境,至两岁起,每年生辰,吾便得一奇幻之境,有祥有祸,颇为真实。
有时为一青山,山生灵草。有时为一暗阁,阁内藏秘。有时为一荒漠,漠中隐居。诸如此类,大大小小已有十四之多,而如今便是第十五梦。
吾亦验过梦中之境,然现实中并不得见,放眼整个白熙国,也未有一山一阁,与其相似,故只觉为梦中幻想。
可今之梦境,仿若梦魇,此为大凶之兆,而此地,吾亦觉颇加熟悉,应是为白熙国与殇夏国大战的遗址。
往年梦境虽真,吾却不能改变梦境之所见,所发之事,皆如戏曲一般在吾眼前呈现,吾仿若透明,不为他人所见。
因此白安阳虽心有异样,倒也不甚畏惧,抬脚向远方的城都走去。一路白骨遍地,白安阳尽量目不斜视,只盯着脚下的土地,直至天色将暗,白安阳终至城都门前。
凌都,殇夏国的一个郡都,当年莫离殇就是在此城外偷袭父皇,两军血战,我国士兵近乎全军覆灭,殇夏国亦损兵过半。
白安阳穿过带血的城门,只见一具女尸跪倒在地,其身旁还有一个不过两岁的小儿,正咿咿呀呀的对着手拿长刀的男子笑。
只见男子将长刀对准小儿“别怪我无情,谁让你是白冬凊的孩子!”
“不!”白安阳舍身扑向小儿,刀从其身上穿过,直入小儿的心窝,小儿应声倒地。
白安阳趴在地上,看着从那幼小身体上流出的鲜血,泪水接连不断的涌出,打湿衣襟。白安阳咬紧后牙,
“为何?为何要给吾看这些?”
“吾自幼丧母,同胞兄长亦随母亲而去,吾自幼便顶替兄长身份,读书射箭,以女子之身份担一国之重任,还要吾怎样。”
白安阳踉踉跄跄的想要起身,但还没站稳便眼前一黑,待到重新清明,只觉身体腾空,手中握有异物。
一空灵之音自远方传来,然白安阳还没从刚才的景象中回神,她深吸一口气,并未听清来人所说前语,只隐约听到:
“……此琉璃佩关乎关乎国命,唤醒之法以告知,望汝好生保管,以逆天命。”
白安阳看向手中之物,不过是一雕刻精美的玉佩罢了,怎可逆天命,她环顾四周未见人影。
“天命如何可逆?汝又为何物?”
“吾乃琉仙,汝问逆命,汝难道未曾逆命?罢了,吾与汝有缘,吾以前所化梦境皆为汝未来所见实象。”
“汝可未雨绸缪,借琉璃之力,方可逆命救国,汝且前去……”
白安阳还想说些什么,但莹光一闪,她不过是坐在自己的玉塌之上,周遭黑暗一片,哪还有甚么琉仙。
然依旧有一琉璃佩,温凉之异气,覆其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