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砂糖额前发丝被风吹乱。
我张了张嘴,却依旧说不出话来,想笑笑缓解情绪,表情却意外的僵硬。
“开玩笑的。”
她突然眨眨眼,表情瞬间又变得俏皮可爱起来,仿佛没有说过什么让人讶异的话来。
仿佛没有看见痴呆一般的我。
“你就别逗我了,以后可能还要长时间相处的。”
我咧嘴,露出一个极为憋屈的笑容。
“你终于说话啦!”
少女显得比较兴奋,我倒是反而开心不起来。
我并不是那种能够拆穿他人玩笑的人,何况我分明看得出来那一瞬间这个名为梁萸纱少女的眼神,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说不定只是我的错觉而已,看着她半倚着扶手眺望整个学校,远方依稀能够看见一道小河汇入江流主干。
“你知道吗?我其实没有什么朋友。”
江海傍晚的风有些潮热,今天自南向北而来,应该是海风。
砂糖边走边说。
“哦?”
“勉强有一两个吧,但都不是什么善类。”
“和我很像呢。”
我摸摸鼻子。
“我也有一个损友,别的都不会,拆我台的时候一次比一次来的精髓。”
“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砂糖点点头。
迎接我的是如同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
我慌忙止住步伐。
“我和她不太一样,应该算是宿命的对手。”
她轻轻说。
“大概类似那样的东西吧。”
“可惜哪怕我拼上性命,也不及她一二。”
有一些话语,不是经历其间的话总不能合理的用言语表达,我的心脏在不知觉中被击中了一下。
哪怕语气清淡到感觉不到一丝情绪,但是那种言语从这样一个少女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却能够觉察到其中无尽的不甘。
“你应该也是认识她的。”
砂糖看着我,“她也是一个女孩子呢。”
“我认识吗?”
我不记得我曾经结识过类似于砂糖这样气质的女孩。
砂糖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回过头去继续走。
“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阴墟,你知道吗?”
“阴虚?”
我不解。
“中医那种说法吗?”
我随意道:“我其实不太懂这些。”
“不见光明希翼谓之阴,所在之处场所谓之墟。”
少女踏步走上天桥。
桥下人影如潮,剪纸一样的长长人影在她的脸上划过,光影流转,刹那间我眼前的少女好似不在人间。
“阴墟。”
她轻轻说。
“就是放弃了所有美好感情,站在光明对立面的地方。”
“......”
我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
“不知道。”
我摇摇头。
“我可是学生,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多,总不可能都听说过吧?”
我摊开手。
却没有想到砂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柔弱的身体之下是巨大的力量和极快的速度,仿佛一把铁钳,瞬间咬住了我的七寸。
“右手虎口下方如此重的一圈老茧,正常的学生会有吗?”
少女微笑,放开手。
“我初中练过一段时间引体向上。”
我眼睛眯了眯,有点想笑。
这女人在搞什么,怀疑我是什么可疑份子么。
“果然是这样,哪怕双手自然垂下,都会自然保持食指伸出的状态呢。”
砂糖没理我,像是坚信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你好像昨天才停课结束吧?”
“是啊,你可别和我学。”
我苦笑。
“懒懒散散什么都不想努力的话,绝对会变成我这样的。”
“到了这种境地还想要狡辩吗?”
“阴墟是江海最庞大的杀手组织,组织森严,内部人员除了编号以外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信息,听说每一个人都拥有着掌控某种本源力量的秩序。精于暗杀或许只是次要的,如果他们都和你一样的话,那也许才是最恐怖的吧。”
砂糖轻笑。
“你暴露了哦。双手自然下垂无名指不与其他手指平齐的姿势,明显就是长期握枪的后遗症。”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我失笑。
江海虽然在大陆最南端的沿海地带,相对偏远且安逸。
但是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哪里来的这种什么杀手组织,你当科幻电影还是小说里面的兵王归来啊。
中二病该治治了。
“我迟早会抓到你的把柄。”
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有些玩笑总应该有适可而止的时候。
“行了行了知道啦!可再这样下去可就没时间了哦,如果你想今晚饿肚子的话。”
“什么?”
我走下楼梯,顺便把一串钥匙链放在砂糖手上。
“欢迎来到江海高中。你下午才来的肯定没有领到饭卡吧,在你拿到你自己的之前就用我这个吧。”
我往回走。
“饭堂应该就不用我带路了,往人最多的地方去就好。”
“你给我了你要怎么办?”
“我是走读生可以晚上回家自己煮。”
我没好气地道。
完全没有料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是一个问题儿童。
在我之前看来,春哥真男人已经是我见过最没有边幅的中二少年,现在来看,我的修行远远不够。
砂糖沉吟片刻。
冲着走远的我大声道。
“你……不需要我的帮忙吗?”
“啊?”
我有点没有听清。
却没有再停下来,只是没有回头的摆摆手。
不过目前距离晚自习已经不剩多久时间,虽然因为老唐的大度,我这种走读生是可以自行选择上不上晚自习的,但是没有特殊情况我一般都会留在学校。
家的位置和学校太远不说,一个人都没有,回去无非是自己把自己闷着胡思乱想,还不如留在学校里面和春哥聊聊人生。
唉,想了想根本没有记下几个单词,又因为这个突发事件,估计更加省不了几个了,我就有点难受。
不是难受自己的英语水平,是难受老唐的那双眼睛,那种恨其不争的悲伤,简直就要把我的心钻出一个窟窿来。
默默回头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往回走,一边看着右手已经快要被磨皮的老皮。
我当时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
一个人看着洁白的房间屋顶发呆,破天荒打开的窗帘让阳光毫无遮拦地突破属于任零阵地的防线,生生把我从梦境之中拉扯回来。
没有想到我会做这样一个不寻常的梦境,估计是昨天晚上那个电话导致的,砂糖,梁萸沙,这便是我认识这个孩子的经过。
没有想到,一切发展会如此跳脱,脱线到醒来的一瞬间我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因为常年一个人居住,我没有赖床的习惯,既然醒了便穿衣洗漱。
今天虽然对我而言还是假期,但是依然有事情要忙,一方面要和任秋宁一起出去购置生活用品,两个人了,特别是还有女孩肯定不能再像我这样凑合过,该买的东西并不少,另一方面听任秋宁说母亲已经提前交代好关系让她直接转入我所在的学校,江海地区高中。
那么下午应该还得去办理相关手续。
我叹了一口气,与砂糖的约见似乎又不能拖到晚上,真是让人头大。
不对,等一下!
要不然中午叫上她一起去商场?
毕竟主要是买任秋宁的东西,女生一起买似乎也比较合适?
我突然感觉自己开了窍,敲了敲任秋宁的房间门。
“小懒猪,起床了!”
“唔...几点了?”
里面的声音声音迷迷糊糊。
“七点半...”
“臭任零,你给我死去吧!”
“哐当!”
不知道这小妮子把什么东西砸到了门前,估计是那只可怜的小熊。
随后是脚步声,看来是后悔了又来把熊捡了回去,顺带的把门的反锁和插栓全扣上了,完全没有开门和理我的倾向,大抵又滚进被窝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
得,当我什么都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