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请先生明日一早便随我拜见都督，对他说明应敌之策。”
“不急。”
鲁肃一愣，“为何？”
“纵然要说，也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什么时机？”
“子敬应该明白，沟通是一切成功的根本，而想要求取有效的沟通，则必须保持相同的立场，这是最基本的前提。”诸葛亮轻摇羽扇，缓缓说道，“如今我们虽有共同的敌人曹操，有了一个大前提，但是我和都督，目前还没有达成相同的立场，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我说出破曹之计，都督也未必能够允可，到时候反而失了我这几条计策。”
鲁肃想了想，说道，“公瑾胸襟宽广，理应能够察纳雅言。”
“子敬不懂，这与胸襟无关。再有一点，都督不过而立之年，却能统领江东数万精兵，位在程普之上，凭借的就是他的盖世才华，能够面对曹操数十万大军而面不改色，谈笑议兵，仅此一点，足见都督之才。”
鲁肃不明诸葛亮意中所指，“孔明，可否说的更明白一些。”
诸葛亮缓缓起身，目视无边远天，远处天水相接，火光在江面上形成一道道火龙，十分壮观。
“我的意思是，都督之才，绝不在我之下，我能相处的破曹之计，他必定也能想出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我若是过早言明，若是无用则罢，若果然有理，都督必然深感挫败，彼时非但不利于都督用兵，也不利于我孙刘联盟。”
鲁肃深深地看了诸葛亮一眼，“孔明，你竟然看到如此深远……只是，如此一来，你身负大贤，公瑾却不能得知，更不能采用良策，未免可惜。”
诸葛亮微微一笑，“我不过是代我主公过江，与江东结盟而已，纵然无我，都督一样可以击破曹军。”
“孔明，你太谦虚了。”
“子敬，我虽然没有对都督说明，但却对你鲁子敬说明了，还不是一样的结果吗。”
鲁肃眼睛一亮，“果然！”
“不过——”诸葛亮转身回到营帐之中，坐在案首之上，对鲁肃说道，“凡我对子敬所言，子敬切莫告知都督，以免影响都督用兵。”
“这……”
鲁肃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诸葛亮一笑，“今夜月色明朗，不知好戏是否正在上演。”
鲁肃也一笑道，“是否有好戏，明日便知，在下叨扰许久，先行告辞。”
“子敬慢走。”
曹营。
曹操将手中竹简来回翻看了几遍，怒火从中而生，“这两个逆贼！”
程昱见蒋干从江南归来，带回周瑜的机密竹简，曹操却在看后如此大怒，急忙问道，“丞相，竹简中说了什么？”
“你自己看！”
程昱捡起曹操丢在地上的竹简，只看了几句，也脸色大变，“蔡瑁、张允……”
“前日周瑜来刺探军情，最后从容而返，我便心有怀疑，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程昱略一沉吟，说道，“蔡瑁二人统领我十万水军，略有差池，便会影响全局，此事定要预防。”
曹操皱了皱眉，“只是预防？”
“是，罢黜二人水军统领官职，秘密审查此事？”
曹操眼中寒光一现，“仲德，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像这等逆贼，不斩于三军阵前，以震慑三军，难道还留着他们过年吗？”
程昱不慌不忙道，“丞相息怒，我只是有几点疑惑。”
“什么疑惑？”
“丞相当日攻伐荆州，蔡瑁一力主降，如今已为水军统领，蔡氏一门在军中也多担任要职，丞相对蔡氏不可谓薄，蔡瑁纵然在某些方面可能不满，也绝不至于反通周瑜。”
“你的话是不是说的太过绝对了。”
“是，我的猜想的确有些绝对，但是仅凭这幅竹简，就断定蔡瑁勾连江东，似乎也有一些绝对，丞相如果早已不想重用蔡氏一门，自然可以将他们尽数废黜，但如果丞相心中仍想借助他们来提升水军的力量，那么我们不妨多想一步，多做一些设想。”
“什么设想？”
“比如，这些竹简，是周瑜故意为之。”
“哈哈哈，”曹操仰天一笑，“我的奋威将军真是智谋深远，我竟然今天才发现。”
程昱躬身道，“请主公息怒。”
“息怒？有什么好怒的，从前你说话都是顺着我说，现在在我盛怒之际还能违逆我的意思，我应该高兴才对。只不过这条消息是秋水先生亲自探寻而来，难道还会有错吗？”
程昱道，“正是因为秋水先生，我才多想了一层？”
“嗯？”曹操皱眉，“何意？”
“当日先生来到营中，对主公所说的四点里，第一点便是要信任荆州诸将，若非如此，今日我看到竹简之后，也一定会立刻断定，蔡瑁张允勾连江东。”
曹操微微一怔，沉吟片刻，“还有吗？”
程昱转身向亦飞轻执一礼，“还有一点，请先生恕罪。”
“但说无妨。”
“当日下邳之时，我们曾为先生所困，今日先生再归曹营，无论所说的是什么，我们都要三思才行。”
曹操一拍案几，“仲德！太过无礼！”
亦飞微微一笑，“丞相不必动怒，仲德所言，的确是正理，凡我所为，心生怀疑是必然的，任何事情想要成功，怀疑和决断，都是必不可少的两部分，我之所以拿回这个竹简，正是出于这个目的。”
曹操眉心微微一皱，“先生何意？”
“我的意思是，这个竹简里面所写的事情，的确是假的，不过是周瑜想要借我的手，再借丞相的刀，替他除去两个难题而已。”
曹操愕然，“既然如此，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的我刚才已经说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将计就计。”
“何为将计就计？”
“草营之中，必有江东细作，丞相若是作势杀了蔡瑁二人，消息传回去，江东必然欣喜，以为除去大患，甚至就此心生轻敌之心。实际上丞相却可以瞒天过海，当着三军的面斩杀二人，其实却另换二人，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法，操作起来并不困难，事后对蔡瑁言明事实，让他们暗中训练水军，待击破孙刘之后，论他为首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