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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梨花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竹自古便代表着高风亮节。小张等人眼前的竹林茂密,就好像竹林中的人一样。

为首的正是秦大虎,秦大虎身后站着十几人,显然都是好手。

“小张,你放过我一次,这次我也卖你个人情,你现在回头,我可以当你没来过。”秦大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小张苦笑着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山我是一定要上的。”

小张的话好像早在秦大虎的意料中,只见他提刀一抡,竟将自己的左手生生切下,忍者疼痛说道:“我已负伤,不能再战,四位弟弟抬我去疗伤吧。”

秦家五虎好像早就商议好了一般,其余四人也没有悲叹,也没有惊恐,拿出早已备好的止血药和担架,上完药后便抬着秦大虎走了。

小张满眼的感激,轻声自言自语道:“这又是何苦,难道我真的错了吗?”这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

林中还剩十二人,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微笑着说道:“张施主,我等也不想与你为敌,只要你回头,我等也自然不会动手。”

一直跟着身后的黄不易说话了:“‘笑弥勒’,你的话我要是都信的话,我还不如相信这世上有鬼。”

笑弥勒微笑道:“原来是黄施主,贫僧有礼了。”说完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黄不易道:“你们又不是山上的人,来凑什么热闹。”

笑弥勒微笑道:“我等也是受人之托而已。”

“每人三万两,拿上银子走吧。”黄不易好像很了解笑弥勒,说完便从袋中取出银票。

笑弥勒微笑道:“黄施主未免也太看轻贫僧了,贫僧虽未参悟大道,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道理还是明白的。”

“五万两。”黄不易不愿与他做口舌之争。

笑弥勒微笑道:“成交。”

其余十一人中有几人不解,叫到:“笑大师?”

笑弥勒没等他们说完,打断道:“那位骑白马的便是苏幕遮,各位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和他过两招。”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低头,“苏幕遮”这三个字对他们而言仿佛就是噩梦。没人愿意得罪“苏幕遮”,因为他们想活着,如果人都没了,那要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死秃驴越来越贼了。”黄不易面带愠色说道。

笑弥勒微笑着道:“黄施主过奖了。”说完双手接过黄不易的银票便和剩下的众人一同下了山去了。

一个始终对你微笑的人是你一定要防备的人,因为微笑只是他隐藏自己意图的工具。他在你背后捅你一刀的时候,一定是微笑着的。

“黄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小张挖苦道。

黄不易道:“张兄弟,你怕是误会了,这银票是你出的呀。”

小张转念一想便知道黄不易的意思是从买消息的钱里面扣,摇头苦笑道:“以后再跟黄老板做生意,我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黄不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些自得。

钱是好东西,钱能买到很多东西,所以很多人喜欢钱,喜欢很多的钱。但是当你的钱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钱并不是钱,只是一个数字、一个游戏,一个虚无缥缈的数字、一个掌权者的游戏。

六十万两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小张不知道的是,这六十万两最终还是一分不少的回到了黄不易手上,而那十二个人最后也只剩一个牙被全部打落的笑弥勒,他今后也许再也笑不出了,只因为这十二个人中有个人叫“西江月”。

在小张的印象中,路程已经过半。小张很好奇,姬行舟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在独自喝酒,他在想什么?小张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到,看到女人就头疼的姬行舟居然在想女人,而且还是山上的女人。

马车又停了下来,因为马车前站了三个人,而且这三个小张都见过,在山上见过。

一个小孩,一个女人,一个道士。

如果你师傅是个老江湖,一定会告诉你,江湖上最不能得罪的人是哪些:小孩、女人、和尚、道士和书生。

这里一下就出现了三个,所以小张的头开始疼了,因为他爹告诉过他这个道理。

驾车的王昆说话了:“张兄弟,看来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说完看了一眼女人,眼神中有些复杂。

小张明白,所以他握住了王昆的手说道:“山下等我,我会去找你喝酒下棋的。”

王昆眼神更复杂了,但终于还是点点头便下车走了。

“‘白云观主’赵乾州、‘四目童子’李方明、‘广寒仙子’周云云,这三人可都是难缠的角色。”黄不易对眼前的三人有些熟悉。

小张虽然不知道三人的武功,但对这三人也算是略有耳闻。

“张小哥的伤这么快就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周云云满面春风的说道。

小张笑道:“我的伤好的这么快,一定也少不了仙子的暗中祝福。”

“你他妈的跟他妈的废他妈的什么话。”李方明一开口就连说了三个“他妈的”,让小张一愣,但是更让小张吃惊的是李方明的身手。一个小孩,就算从娘胎里面开始练功,十二三岁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造诣。

李方明的拳头看起来很嫩,但是小张知道这一拳若是打在自己身上,够自己躺个好几天。所以小张闪开了。

赵乾州也动手了,他的剑和苏幕遮的剑都是极快的,二人的剑光已经将二人笼罩,旁人再难插手。

最倒霉的就是姬行舟了,又是女人,而且还是漂亮的女人。所以姬行舟并没有要出手的打算。但周云云的匕首几次差点刺入姬行舟的心脏,姬行舟知道不能拖大,也使出判官笔与周云云战在一处。

黄不易和身后的吴法、吴天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李方明并不是真有四只眼睛,而是天生重瞳,所以江湖人称“四目童子”,六岁时得遇一个金安在,看他是个可造之材,便传了他一身本事。本事越大的人,脾气就越大,所以李方明没事就下山去挑战那些用拳的高手。连胜十七场后被普通大师一拳打翻,但他的名气却越来越大。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但却不知道他的师承。唯独普通大师看出了一些端倪。

李方明的拳势沉力猛,但小张却一味的躲闪,并不想与他纠缠。终于在一百多招过后,李方明停手了。停手后第一句话就是:“真他妈的没劲,不打了不打了。”说完便转身上山去了,走之前一拳打碎了道旁一块巨石。

正当小张有所放松之时,黄不易悄声对吴氏兄弟说道:“小张要吃亏了。”

却见李方明突然转身,发出数枚暗器,打向小张。这才是真正的李方明,李方明的眼中只有胜负,其他任何东西他都不会考虑。

暗器很快,李方明的手劲堪比机括,但是明明应该打在小张身上的暗器却全部打在小张身后的树干上面。

没人看清小张是怎么躲掉的,但他就是躲掉了。

李方明知道自己不管怎样都不是小张的对手,往地上“啐”了一口,便真的离去了。隐约只听他说了句:“娘们”之类的话。

黄不易见小张回来后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张笑道:“我这个人别的本事马马虎虎,但耳力却勉勉强强。”

黄不易知道小张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才有所警觉,但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提醒小张而有丝毫惭愧,他为什么没有提醒小张,小张并不愿多想。因为他看出了姬行舟似乎已落下风。

匕首和判官笔都属于奇兵,但周云云的匕首却更加凌厉、狠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昆的缘故,姬行舟始终没有用上全力,但好几次差点被匕首刺中。

“王兄,你怎么又回来了。”小张突然大喊一声。

周云云闻言稍一愣神,肩头中了姬行舟一笔,顿时右手无力。姬行舟哪里能错过良机,接着贴身点了周云云几处大穴,总算是制住了她。

王昆并没有真的回来,这只是小张的计谋。周云云恨声说了句“卑鄙”,但小张却对她笑了笑,说道:“算上之前说过我卑鄙的人,你大概是第一万个。”

黄不易趁机接到:“这么说来,我当是一万零一个了。”

小张道:“黄老板错了。”

“怎么个错法?”

“你不算一万零一个。”

“为什么不算?”

“因为你是一万零二个。”

“哦?”黄不易很疑惑,接着问道:“那谁是一万零一个呢?”

“树上那位才是一万零一个。”

远处树上一人缓缓而下,装束与龙潭沟的黑衣人一样。

“小张不愧是小张,不仅能看到老夫的人,还能读懂老夫的心。”那人说完已到众人跟前,只见那人带着青铜面具,声音包含沧桑。

另外一边苏幕遮与赵乾州也分出胜负,苏幕遮险胜一招,赵乾州无奈弃剑。这才是大家的做风,败就是败,就是败,也要败的有风度。只见赵乾州双眼一闭,大有任凭处置的意思。

若是之前,苏幕遮早已一剑刺穿对手的喉咙,但是这一刻他并没有这么做,一个杀手,也被对手的气度所折服。拱手道:“晚辈侥幸,前辈请便。”

黑衣老者自言自语道:“早就跟天王说过,似这等无用之人还留在山上作什么。”

赵乾州冷哼一声,便下山去了。

黑衣老者接着对小张说道:“老四的手是你废的吧。”

小张一看老者装束便知他口中的老四是谁,于是直言道:“正是在下。”

黑衣老者道:“很好,虽然是有些卑鄙,但还算有点骨气,你自断双臂下山去吧,老夫不为难你们。”

有傲气的人小张并不是没有见过,但像黑衣老者这么傲的,小张却第一次遇到。但小张丝毫没有轻敌的意思,一个人敢说这样的话,就一定有这样的本事,特别是老人。

小张笑道:“前辈说笑了,在下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明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更何况我本就是一个孝子。”

黑衣老者道:“老夫好言相劝,你要听,不然待会老三来了,就不是只要你双手这么简单了。”

小张还未接话,黑衣老者又道:“已经晚了,别说老夫没给过你机会。”

黑衣老者摇头道:“老三,天王不是让你守关吗?你敢抗命?”

一个黑衣大汉大老远的就喊道:“二哥,哪个是姓张的小畜生?”声若霹雳。

片刻便已到黑衣老者跟前,接着说道:“二哥,这事你别管,天王若是怪罪,我洪平安一人承担,老四的断臂之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我就是小张。”小张笑道。小张这才看清洪平安身材魁梧,脸上的面具都比黑衣老者大一倍。

洪平安并不是鲁莽的人,他听到小张说话后,反而冷静了下来,一双圆鼓鼓的眼睛上下一直打量着小张。

洪平安眼神停留在小张的手上,说道:“伤我四弟的暗器呢?朝爷爷身上招呼来,看爷爷怕不怕。”如果你以为洪平安托大那你就上了他的当了。洪平安这句话表面上看来光明磊落,实际是有所防备之时,激得小张放出暗器,以解后顾之忧。因为他知道能伤他四弟的暗器,就一定也能伤到他。

小张已想到这一层,内心不禁有些叹服这一手的高明之处。于是他将计就计,一脸正色道:“我从来不用暗器。”小张此言一出,反而让洪平安生疑。他看小张表情不似作假,却不知因为小张本就不用暗器,所以才能有这样的表情。

“不管你用不用暗器,你的命,今天爷爷收定了。”洪平安说完双掌齐出,掌力顿时如大海一般朝小张袭来。

姬行舟知道洪平安不是小张一人能敌,忙上前帮手。小张二人在洪平安的掌力中如同两只小鱼在大海中一般,大海又岂能伤鱼。

黑衣老者见洪平安久战不下,正欲上前相助,苏幕遮的剑却已经挡住了去路。

“黄小儿,你真要趟这趟浑水?我跟你老子黄鲁直也是有些微薄交情,我劝你就此下山吧。”黑衣老者对着黄不易说道。

“小苏,你刚刚与赵观主缠斗多时,气力尚未恢复,不是这位前辈的对手,回来吧。”黄不易道。

苏幕遮不解,正待说话,黑衣老者“哼”了一声道:“算你识相。”却又听黄不易道:“你们两兄弟去领教一下前辈的高招吧。”

吴氏兄弟听得此言说了声“遵命”便双双持剑上前。苏幕遮这才明白,原来黄不易是真的关心自己,于是便退了回来。

黑衣老者冷笑道:“好,好得很。”

黑衣老者说“好”的时候,他已出手,说“好得很”的时候,已攻到吴氏兄弟面前。黑衣老者用的是棍。“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老人用了大半辈子的棍,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和独到的理解,所以吴氏兄弟二人一对上便落了下风。

苏幕遮曾经说过,吴氏兄弟与他单打独斗,他又把握百招之内赢过对方,但二人联手的话,苏幕遮没有把握能撑过百招。

但是黑衣老者的棍却像毒蛇一般,一直缠着二人,二人只觉得之间的默契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断了一般,无法施展出精密的配合。但二人毕竟心有灵犀,还能勉力支撑。

另外一边,小张二人一直与洪平安缠斗,洪平安掌力虽猛,但终不能久,渐渐的,掌力所包围的范围越来越小,终于被小张抓住了破绽,一拳打在洪平安的后腰之上。只听“咚”的一声,小张的拳被弹开,气血一阵翻涌。原来洪平安练过金钟罩一类的功夫,若是不找到他的弱点,根本无法伤他。

小张一愣神的功夫,洪平安猛攻姬行舟,姬行舟顿时压力倍增。洪平安哪里肯放过姬行舟,一双肉掌好似钢铁,生生的打飞了姬行舟的判官笔,正欲再补一掌。却听小张喊道:“看镖。”

洪平安不敢轻敌,忙撤掌回防,哪里有镖,这只是小张的缓兵之计。这一下洪平安断定小张身上没有暗器,便弃了姬行舟,转攻小张。

正当洪平安准备上前之时,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小张手上的盒子。盒子外表精美,纹路古朴,像是机关暗器一类。

“这是暴雨梨花针,你要不要用你的金钟罩试试看?”小张道。

洪平安问道:“你方才为何不直接放暗器。”

小张笑道:“因为我不想杀你。”

“暴雨梨花针”,见过的人很少,但听过的人却很多,洪平安没见过,但却听说过。

“怪不得老四栽在他手上。”洪平安心道。

“我若是不信了?”洪平安向前走了一步,试探的说道。

小张笑道:“哈哈,刚刚你离我有八步的距离,这种距离,就算我使出暗器,你还有一点机会能躲过,现在只有七步了,你连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这是二人的心理博弈,洪平安额头已开始微微出汗,此刻也是进退两难。但小张似乎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急。

“那你想怎么办?”洪平安终于是屈服于“暴雨梨花针”的威名。

小张道:“你们撤手,让我们上山。”

洪平安在犹豫,黑衣老者似乎也发现了这边的变化,三人纷纷停手。

生和死,往往只是一念之间,洪平安不想死,所以他根本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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