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墨一身正装地坐在会客室里等着清雪带合同过来，不是他想这么穿，只是清雪说领导吩咐了要千金买马骨，让他穿得上镜一些。
在他第三回看完时间把手机塞进兜里之后，只等来了清雪道歉的微信，说是她有事耽搁了，需要晚一些。
吴墨只好无所事事地在大厦里闲逛，恰巧早上豆浆多喝了半碗，找了半天才找到卫生间。
等他一脸舒爽的走出来时，发现镜子前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小帅哥，但他目前的状态却不怎么好，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吴墨走到旁边的水槽洗手，用余光悄悄地瞥他。
“是《物权法》，不不不，是《著作权法》，第几条来着？”那人自说自话，犹豫了半天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个小本子，放开盯了一会后再闭目背诵，“《著作权法》第一章第六条…”
这专注的样子像极了大学期末临时抱佛脚的自己，吴墨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忍心打扰到他。
但上天似乎不怎么照顾努力的人，那人背诵时一激动，兜里没放稳的小本子一下掉到了水槽里。
“啊！”这叫声真是天可怜见，那人赶紧捞出自己的小本子，拼命地甩着，似乎想要把上面的水都给甩干，不过动作有些太过用力，反倒甩了吴墨一身。
“兄弟，真的不好意思。”那人也意识到了自己动作的不礼貌，想要上前给吴墨递张纸巾，但皮鞋踩在自己刚刚甩出的那摊水上，脚下打滑，整个人又向后仰去。
“嘶啦！”似乎是西装外套买小了一号，亦或者刚刚的动作有些过大，那人的腋下露出了一个大口子。
吴墨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知道人都有倒霉的时候，但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倒霉到这种地步。
反应过来的吴墨赶紧上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把他扶起：“哥们你还好吧？”
只见那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傻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半天说不出话来。
“哥们？哥们？”吴墨拿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那人一骨碌坐起，伸手看了看自己的腋下，对比着撕裂的口子哀嚎。
“你没事吧？”吴墨把他拉起，扶他到走廊的长椅坐下。
“不好意思，我刚刚失态了。”那人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哀丧的脸却怎么也遮不过去。
吴墨反过来给他递了一张纸，示意他擦擦自己身上的水花。
“谢谢。”那人接过纸却没有动，仰头靠在椅背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吴墨倾诉，“我好不容易得到跟着事务所的律师出来的机会，但昨晚激动的没休息好，需要背的法律条文怎么也记不住，刚刚还把唯一一套西服的上衣给撕了，这下我还见什么客户啊！”
他仰着头，吴墨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话语中浓浓的绝望感和眼角几乎要落下的眼泪却表明了一切。
“哥们别着急，在等下一次的机会再努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这可能是一个心理专业从业者的基本素质吧。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为了这个机会努力了多久吗？”那双通红的双眼让吴墨生不出气来，意识到自己的宽慰太过主观，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不应该迁怒你的，谢谢你的纸巾！”那人抹了一把眼睛，准备起身离开。
“要不我把外套借你吧！”吴墨站了起来，“这样起码不耽误你见客户不是吗？”
那人完全没想到吴墨会这样说，扭过头来有些无所适从。
“可是…我…我们…”那人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
吴墨对他轻轻一笑，解开扣子把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他：“相逢即是有缘，何况为了生活和梦想，大家都不容易。”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开。
刚走完几步路吴墨就意识到了不对，自己忘记要联系方式了，这套西服可是刚毕业时父母给送的，但刚刚装逼有些太爽，现在会过头去又有些不太好意思。
“等等！”那人追上来，“把你手机号码给我吧！我中午请你吃饭！”
吴墨从善如流，主要不是为了这顿饭，而是自己的衣服可不能丢了。
等到吴墨回到会客室，没有再等多久，清雪就赶到了。
“不好意思！刚刚被新人拉着问了些问题。”清雪一脸的歉意。
“多大点事儿！我还等你混成总编呢！”吴墨看见跟着清雪进来的两个人影，“对了，你后面这两位是？”
“哦，忘了给你介绍了。他们是我们合作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是来给你解释合同的。”清雪赶紧介绍两人，“这位是李律师，这位是他的助理张律师。”
“你好，我叫李加航。他是我的助理张伟，这份是先前拟定和合约，您可以先看一遍，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相比于这位李律师的风度翩翩，他的助理就有一些拘谨了，脸上的笑容僵硬得不行，脑袋上还不停冒着虚汗。
吴墨一瞧顿时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那位张伟律师就是他刚刚在卫生间遇到的那个人。
但这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吴墨点头示意之后，先低头看起了合约，一边看一边还和清雪聊着天。
“网站什么时候这么有牌面了，还专门给配律师？”
“一直都有的好吗？你这个假粉丝！何况最近在申请上市，一切都得按规范来，你给我好好看！不懂的问，别没事闲聊。”
清雪虽然是这样要求的，但吴墨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手里合同的内容其实大家都确认过了，现在只是确定文本上是否有出问题罢了。
“张律师，你说这第七条出现的情况有哪些？什么叫不可抗力啊？”
“额、嗯…”张伟明显没想到吴墨会问他，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笔记，“根据我国的《著作权法》，啊不对，是《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五条规定，不可抗力是指不能预见、不能避免并且不能克服的客观情况。”
说完之后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抬头偷瞄自己的上司，想着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信息。李律师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
“能具体说一下吗？这名词解释有点绕人啊？”一方面吴墨是真的有些不明白，这个问题困扰他好多年了，正好借着今天这个计划好好说清楚；另一方面则是吴墨有些想给那位张律师一点表现的机会。
“就比如说是地震、海啸、火山喷发之类的自然灾害，亦或者是战争、大型疾病等等我们没办法改变的客观情况。”多说了几句话之后，张伟也明显自信了一些。
接下来吴墨又随便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把合约往前一推，示意清雪拿笔过来。
“怎么？这就看完了？”清雪递过一支签字笔。
“我姐还能坑我不成？”吴墨打趣了她两句，干脆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你等会，我叫人过来拍张照。”清雪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抬头却发现吴墨只穿着白衬衫，“不是让你穿得正式一点吗？”
“我这还不行？”吴墨起身亮相，“大学里我凭着这身装扮多少学姐学妹倒追啊！”
清雪扑哧一声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的贫嘴，转身安排去了。不过也是因为吴墨这身的确有些帅气，她就没再多说。
等吴墨办好所有事之后，发现张伟竟然在大厦门口等着他。
“喏，谢谢你的外套！”张伟递过吴墨的西装外套，“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我们的客户。”
“我也没想到那么巧。”吴墨接过来笑了笑。
“走吧！我请你吃饭！谢谢你的外套，以及在会客室里的照顾。”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