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黑旗不再横冲直撞或剧烈抖动,可是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他们更加担心。
有人提出,先把黑旗插上应急,说不定它还是有效果的。
休止拒绝了这个提议,他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灵旗一旦受损,绝对失效。
没有时间了,他只能在天未完全黑下来之前,紧急安排所有人员离开诡域。
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在这里,而灰黑的雾气开始出现,意味着他离开的风险徒然增加。
休止站在镇气石前面,他不像域主随随便便就能站到顶上,只能仰望着恢弘的大门,透过大开的两扇门凝望安静的宅邸。
天色越来越沉,他倒回诡域门口,坐在门槛上,把脸埋进膝盖间。
头很痛,他捂着头,浑浑噩噩地数羊,等待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青色人影自混沌灰雾中踏出,疑惑地看着没有插旗的大门和在门槛上缩成一团的少年。
“怎么不插旗?”
头顶传来男子舒缓的嗓音,休止猛的抬头。
“域主,您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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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日,宁欠瑾再次站在了祠堂里。
她的脸色比起早上来更加凝重,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有人点烛火,于是这点凝重被掩藏在了黑暗里。
撤去快要溃散的阵法,青色小球悬浮在半空中,尽力发出更亮的光。
宁欠瑾看到了黑旗上了无生气的女孩。
她拇指在食指指尖上一划,青光顿现,而后半蹲下来,在地上一点一点画着什么。
小球不遗余力地绕着黑旗转,黑旗上的破损渐渐修复,小球的光芒却弱了下去。
待宁欠瑾终于画完,地上的图案倏地发出炽热的白色的光线,黑旗在白光中瞬间消失。
那是灵旗界的回归阵法,她把黑旗送回灵旗界了,他们肯定比自己有办法救柚礼。
回到自己的院子,宁欠瑾抬头,把院子里常开着的一个气孔关上,又加固院子外的结界,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把小球放了出去。
一直待在里面的休止看到宁欠瑾回来,赶忙起身。
“域主,怎么样了?”
宁欠瑾摇摇头,“我没办法,把她送回去了。”
休止知道是送回灵旗界了,也没多问,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又想起柚礼:“域主,柚礼没和您一起回来吗?”
宁欠瑾懵了一下:“啊?”
然后她想起来诡域里的人都不知道柚礼就是灵旗,迅速挽救:“啊……她被我留在外面办点事。”
不是不能让休止知道,只是她懒得安抚得知可爱的柚礼等于诡异的黑旗之后必定震惊的休止。
“哦。”休止现在的精神很差,也没觉得奇怪。
“明天一早你就离开诡域,去库房拿一笔钱,与他们汇合后在外面凑活一段时间,不要擅自回来,等着我去寻你们。”宁欠瑾背对着休止揉了揉额角,勉力隐去声音里的疲惫。
“好。”休止点头。
“你就在这儿休息吧,外面不安全。”
宁欠瑾指了指房里的软榻,没再管休止,进了内室。
内室只有放药材的柜子和一个丹炉,她直接掀开丹炉的盖子坐了进去。
反正她只是修炼,去哪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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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宁欠瑾从丹炉里出来时,休止已经离开了。
诡域的屏障被冲破不少地方,但是因为诡域内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倒没出什么大问题。
她也懒得修复,现在修复了到晚上又会破损,不如到时候重建。
反正镇气石的屏障不难建立。
难搞的是……灵旗柚礼。
宁欠瑾其实并不知道柚礼到底怎么回事,鬼气已经全部被晏鬼珠收回,晏鬼珠没问题了,阵法看上去也没有问题。
只能希望柚礼还会回来吧。
毕竟是她把柚礼带出灵旗界的,要是柚礼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她得负责。
而且没有柚礼,她还得重新去搞一把灵旗。
灵旗也不是那么好搞的。
宁欠瑾抬起头,看了看恢复正常的天空。
满目疮痍的屏障被她收走了,她毫无阻挡地直视雾气,雾气翻涌,似乎要向她冲过来。
青光乍现,雾气像是活物一般畏惧地缩了回去。
诡域里现在就剩她,那些东西伤不了她,也不会破坏死物。她在府邸里四处检查一翻,再次去了祠堂。
祠堂里光线很暗,没有夜明珠的照明,视野里的一切都隐藏在暗色里。
许安晴最近在搞事情,她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一直把小球放在外面跟着许安晴。
也懒得再去找夜明珠,直接将青光外放,把自己变成人形照明器,仔细在祠堂里查看。
仍旧是没有任何异常。
她走出祠堂,烦躁地敛去身上的光。
真累。
担责就担责吧,勇于担当的人毫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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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年就是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
武林大会最后的胜者,一般都会被推举为新一任武林盟主。
这个世界虽能修仙,但修仙者大多不强,跟习武的差不多,能成为大佬的一般都不是凡人,比如十涧。
所以武林盟主还是比较有分量的。
武林大会百年一届,许安晴等了那么久才等来这个机会,当然会准备妥当,令所有人出其不意。
许安晴到底不是这里的人,再怎么习武修炼都无法大成,她只能想尽办法延寿和保持自己的容貌,让自己不至于在柳失言过来时显得像他母亲。
这一次,许安晴肯定会计划周全,一举夺魁。
可惜,她以为的起点,将会成为她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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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域的宅子已经空了一年。
镇气石光洁依旧,不落一点灰。
宅子里的一切也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一年都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赤足的黑裙小姑娘推开宅子的大门,墨色的头发长至脚踝,随意地系了根金色的带子。
女孩手放在门上,看着宅子里,疑惑地歪头:“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诡域里一向没有风,此时也没有风卷落叶的落魄凄凉感,也没有令人胆寒的无名冷风,她只觉得有些失望。
“因为没有我的庇护,住不下去了吗?”
自言自语一会,她忽然眉开眼笑:“那这段时间,我是不是自由了?”
她后退,轻轻地把门关上,蹦蹦跳跳地朝浓雾而去,浓雾争先恐后地退散,为小姑娘让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