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灿烂千阳。
跃起的黎索仿佛一只逆光飞翔的蝴蝶，在夕阳的照耀下，史哂只能看到她金色的侧颜，与飘舞的飞丝。
风瑟瑟吹过耳梢，好像告诉了二人一个不争的事实——他们在自由落体。
黎索裸露的后背上，光滑洁白，而两个肩胛骨却凸起异常，上各有一道竖向的红纹。
此时，红纹微微蠕动，冒出两团轻薄如丝绸的皱巴巴的透明纸团，随即迅速迎风舒展，化为两米长的蝉翼。
阳光照在蝉翼上，直透而过，倒映出丝丝缕缕如叶脉般的纹路，黄绿相间，美得动人心魄。
随着蝉翼飞速震动，两人下降的趋势滞缓，转为徐徐下落。
黎索头上微微冒汗，脸色发红，身上沁出细密汗水，一副非常吃力的样子。
史哂犹自死死抱住黎索，双手紧紧扣着黎索不盈一握的腰躯，手指不自控地摩挲所触及的肌肤，甚至双腿也猴上去，缠着黎索那穿着满是破洞的裤子的腿，好像生怕掉下去一般。
黎索脸色微沉，咬牙切齿地说：“不要装了，说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史哂老脸一红，不过手上没有半点放松。
真是失误，刚才忘记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了，这下肯定被看出来了，史哂心中懊恼。
不管不顾，史哂头架在黎索的肩膀上，肆意地吮吸着黎索发丝间的味道。
和黎索交往三年了，却从没做过什么逾越的举动，牵牵手都是极少，别提搂搂抱抱了，更别提像这样几乎一丝不挂的搂搂抱抱。
黎索和他的感情仿佛地下情一般，生怕公之于众，遭受到他人的反对，尤其是黎索背后的家族。
正当史哂准备闭上双眼享受这片刻闲暇，眼角余光瞥到宁人震惊的一幕。
鱼首怪物徘徊在悬崖边上发出无声的嘶吼，似心有不甘。
没有任何征兆的，一个黑袍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怪物身旁，如鬼魅一般，凭空出现。
鱼首怪物见状，四肢翻飞，猛地跃起，狰狞的骨节尾甩动，发出破空之声，甩向灰袍人。
只见灰袍人对着它缓缓举起右手，五指张开向虚空一按，鱼首怪物的动作戛然而止，停驻在半空中，仿佛空间凝固了一般。
灰袍人变换手势，空间凝固解除，右手从左往右虚空中一划。
切西瓜一般，“啪嗒”一声，鱼首怪物从空中落下，摔落地上，变成两半，鱼头被整齐的切掉，落在地上，红色的鲜血沁透草坪。
头都没了，鱼首怪却恍若无感一般，依旧向灰袍人扑去。
灰袍人接着用手在虚空中从上往下一划，从头到尾，又一道血线出现在鱼首怪身上，转而裂开，一边一半，整齐划一。
这次，从鱼首怪身子中间，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落岩石草地，隔了很远史哂都能听到酸液腐蚀地面的“滋滋”声。
被切成两半的鱼首怪物似乎还没有死透，四肢微微抖动，如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
其长尾抬起，向灰袍人扎去，好像要做垂死挣扎。
灰袍人见状右手五指猛得合实，鱼首怪物仿佛被一只透明的大手抓住，被捏成了一团肉糜。
灰袍人看着溅落满地的鱼首怪物，摇了摇头，长袖一挥，鱼首怪物凭空消失，一转身，黑袍身影消失。悬崖岸边一切归于宁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唯有岩石边滴滴落下的绿色液体预示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一直到即将降落地面，史哂都保持着嘴巴长得老大的表情。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变异兽吗？什么样的变异兽会如此诡异，一会儿喷红血，一会儿喷绿血？
学校的课堂上介绍过大部分常见的变异兽，可都没有像这只这样充满未知。
那个灰袍人又是谁？“异盟”的高手吗？拥有这样强大的能力，怎么会不为人所知呢？
要知道，在网络与通讯都已经恢复的今天，大部分强大的异能者都被人逐渐熟知，甚至早在大灾变之前的网络时代，就已经不存在隐私之类的东西。
离地面还有数米，黎索好似控制不住翅膀的扑棱，蝉翼震动的频率明显减弱。
“啪！”黎索再也支撑不住，两人双双坠落，树枝蹭得满身擦痕。
黎索半跪在地上微微颤抖，似乎飞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湿透，隐约冒着蒸汽。
脸梢的发丝被浸湿，紧紧地贴在脸庞，背后的蝉翼逐渐蜷缩，缩成一团，向肩胛骨后皮肤上的红纹缝隙中缩去，整个过程黎索咬紧牙关，好似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史哂抿了抿嘴，却没有说出刚才诡异的一幕，黎索面朝前飞行，并没有看到这一幕，而面对面与黎索抱在一起的史哂，却清晰地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
……
夕阳渐渐西下，草木虫鸣复起。
阳光失去温暖的热度，山间变得格外的冷。
史哂赶紧脱下外套，给只着一件内衣的黎索套上。他紧紧抱着黎索，好像想把黎索捂热一般。
九死一生，两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着趁机揩油的史哂，黎索没好气地道：“你松手！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额……大概，四年前。”史哂支支吾吾道。
“四年前？那时候我们不是才认识么。”黎索咬牙切齿。
“嗯……好像，大概，也许就是那时候……”面对黎索的逼问，史哂尴尬地顾左右而言他。
“过程！”黎索又恢复往日的冰冷形象。
“我们班级第一次聚会，你一杯酒就喝多了的那次。”史哂已然选择坦白从宽。
“Then?”
“然后我送你回去。”
“嗯哼，继续。”黎索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可置疑。
“你喝多了，我扶着你的背，然后感觉什么东西咯得慌。再然后……我，我就研究了一下……”史哂竹筒倒豆子般一骨碌全说了出来。
“研究……”黎索嘴角抽搐，仿佛有黑化的迹象。
黎索正欲动手，突然腿脚一软，没站稳欲摔倒。
带着一个百多斤的累赘飞行，是黎索从未做过的。
史哂赶紧一手拖住黎索的后背，另一手环住黎索的小腹，生怕她跌倒。
忽然史哂好像想起了什么，愣愣地说：“当时好像就是这样的姿势……”
黎索有气无力。只能用眼神将史哂千刀万剐。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打人的欲望，四处凝望，随即好像想起什么，微微一笑，如春风化雨，吊着嗓子轻道：“史哥，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带小妹走出这片树林可好？”
阴阳怪气！史哂不寒而粟。
环顾四周，树木丛生，天已昏黄，将夜之景。
虽然从悬崖上顺利逃生，可降落地明显不是大道，而是山涧深林不知处。
“史哥哥，凭您博闻强识的本领，带小女子走出这片树林应该不难吧？”黎索媚眼如丝。
“那是自然！”史哂豪气万丈。
“听闻，哥哥能过目不忘？”黎索嗲嗲地说道。
“小意思，小意思。”史哂摆摆手，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咦？你咋知道？”
“哼！你能知道我，我就不能知道你么？”黎索不再假装媚态，又回复本来的冷冷模样，一如初识的黎女神，在校园里对任何追求者都不假辞色。
“我掩饰得挺好的啊，到底哪里露出马脚了呢？”史哂心想。
黎索淡淡地说道：“快找到路出去吧。”
天色渐暗，黑漆漆的树林深处总给人以令人心悸的畏惧感。
史哂闭上眼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一幕幕画面从脑海中浮现，如电影放幕，清晰而又迅速地闪过。
每一个细节，每一处风吹草动，都无意识地深深印刻在史哂的记忆中。
怪物出水时狰狞的面孔，爬行时肌肉细微的抖动，以及跃起时为了保持平衡尾巴的甩动，如同定格动画一般，一一闪现眼前，又随即一一堙没。
脑中画面转动到史哂跑到悬崖顶端时，纵身一跃的那一个瞬间，不经意的向下一瞥：那是一个山谷，前后悬崖绝壁，左边山势爬升，云深不知处，右侧山势渐缓，极目之处，似通人烟。
看似耗时的回忆，其实只不过瞬息之间，思维的速度远快过外界。
史哂已经从脑海的记忆中找出答案。
“往右走，来，我扶着你。”史哂睁开双眼，脑中的俯瞰画面已经指明了出路。
史哂扶起依旧虚弱的黎索，一步一跚向林外走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天已完全黑了，靠着手上通讯笔微弱的光芒，史哂驾着黎索缓慢前进，不知道载人飞行需要耗费多少力气，黎索至今都处于近乎虚脱的状态。
“什么垃圾通讯笔，还自称最先进的高科技产品，这么点光，连路都看不清！”史哂骂骂喋喋。
“听说大灾变之前的通讯器叫‘摩拜风’，甚至可以当手电筒用。”史哂不停地叨叨。
史哂手中的通讯笔虽然不是“网公司”最新的产品，可功能相差无几，大约十厘米多长，形状与一只正常的笔无二。
从笔中央可以像拉卷轴一样抽出一道二十厘米长的全透明屏幕，屏幕由新型延展玻璃制成，可眼球识别操作，这可是大灾变之后少有的新科技。
虽然其所有属性功能都非常强大，可史哂依然不满意，原因不出其二，屏幕的光在黑夜中用来当手电明显不够用。
“前面有光。”黎索轻轻地说。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在扶着黎索行山路的史哂累死之前，他们踏上了水泥路面的盘山人行道，虽然没看到行人，但昏暗的路灯在此刻却仿佛文明的火种，带给史哂希望。
“有信号了！”史哂赶忙呼救。
两人蜷成一团缩在路灯底下，再也抵抗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
歙州市，灾变庇护所。
这是灾变之前用于国防的地下军事设施，大灾变之后因为其很高的防灾等级和齐全的设备，被当做医院医疗场所。
病床上，史哂悠悠醒来。
入眼而来，一堆西装革履，戴着黑墨镜的型男站成一圈围着病床，表情严肃。
看着这一圈黑衣人，史哂甩了甩迷迷糊糊的大脑，梦呓道：“国安局？FBI？军情六处？”
病床正中央，为首的一个颇为壮实的黑衣人旁，一个一头白毛的偏瘦的黑衣人，小声对旁边的壮汉嘀咕道：“老大，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