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蓓眼眸晶亮一眨不眨的瞅着江北辰,突然转变了口气,冷冷的问:“你是想非礼我吗?”
江北辰看着冯晓蓓冷漠的眼神,放开了她的手,向她道歉,“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冯晓蓓不接受他的道歉,“没有人需要你的对不起,也没有人为你的情绪买单,做好你该做的,放弃你强求不了的,管好你自己,别再来打扰我。”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冯晓蓓转身想要回屋。
心里怨念道:“多喜庆的一个日子,就这样被搞砸了。”
江北辰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超过冯晓蓓站在她的对面,把给她准备好的新年礼物拿出来,再一次游说她,“收下吧。”
冯晓蓓懒洋洋的看了一眼,是一条围巾。
她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总是流行女生亲手织围巾送给自己的男朋友,为了增加浪漫的成分,还给它们取了商标,有的叫爱心牌,有的叫温暖牌。冷冷的冬天里,那些收到围巾的男生就戴着女朋友的心意,洋洋得意的在校园里招摇过市,冯晓蓓她们当时还很不屑的批判:“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谈恋爱吗?全世界又不是只剩下你们两个人,考虑一下社会大众的感受行不行?”
没想到,她今天也收到了这样一条。
她一直对这些小礼物更加青睐,但如果送礼物的人不是她乐见的,礼物的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
冯晓蓓还是没有去接,她已经弄丢了陆予浩的戒指,如果再接受江北辰的礼物,那就实在太过分了。
想一想,冯晓蓓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够令人生气了,她竟然没想过要去找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
心中突然充满了对陆予浩的歉疚感,冯晓蓓眼角有了湿意。
江北辰被冯晓蓓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想要替她擦掉却又怕她觉得他是在冒犯她,放任她这样哭他又做不到,江北辰无计可施的抬起手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反复了几次之后才焦急的说:“你别哭了,倘若你不想见到我,我马上就走,但是你别哭了,大过年的,哭不吉利。”
冯晓蓓哽咽着说:“你走什么走,闯了祸就想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江北辰诚心诚意的问:“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冯晓蓓手指一伸,指着远方,“你把我未婚夫送我的戒指找回来。”
江北辰没想到冯晓蓓会提这样一个要求,但只要能让她不再哭了,他什么都愿意。
“好。”江北辰干脆的答应,然后借着路灯的光慢慢的往前找。
替自己的情敌找戒指,他大概是历史上的第一人了。
冯晓蓓一路跟着江北辰身后,像是不放心他,来监工的样子。
她本来只是想到门口站一会儿,俯瞰一下城市里的烟花,穿得也不多,这样跟江北辰耗了一段时间又跟着他走了一路,她冷得打了个喷嚏。
江北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想要披在她身上。
冯晓蓓还是不接受。
江北辰扬言要挟她,“你要不穿,我就不帮你找了,看你怎么跟陆予浩交待。”
冯晓蓓一点也不怕,“我就直说是你弄丢的。”
江北辰耍赖皮,“你的戒指不是在你手上吗,怎么会被我弄丢?你想让陆予浩知道大年夜是我们俩在一起过的吗?”
冯晓蓓说不过江北辰,没好气的骂他,“你是无赖吗?”
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披上江北辰的衣服。
他的衣服里有一股男性特有的阳刚味道,暖暖的包围着冯晓蓓,奇异的令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冯晓蓓并没有想太多,她的一门心思,都扑在要找到她的戒指上。
就这样和江北辰一前一后的慢慢向前展开地毯式的搜寻。
但要在广阔的范围里和昏暗的视线下找到一枚小巧的戒指,这谈何容易。
江北辰和冯晓蓓努力了两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冯晓蓓走得累了,不想再找了。
她决定放弃,“我不找了。”
江北辰试图劝她坚持,“找不回来陆予浩问起你,你怎么说?”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这样单独和冯晓蓓相处的机会并不多,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他想要维持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但冯晓蓓没有顺遂他的心愿,拍拍手宣告她的决定,“照实说。”
然后走人。
江北辰目送她在路灯下走远,没有阻拦她,也没有追上前去陪同她。
冯晓蓓进屋后发现冯老头还在看电视,还不时呵呵的笑着,她过去挨着冯老头坐着,问:“谁的节目?”
电视里是春晚的新面孔,冯老头没仔细看表演者的名字,照实说:“不知道。”
回答的时候看见冯晓蓓身上多了件衣服,又反过来问她,“谁的衣服?”
冯晓蓓撒了谎,“不知道。”
这个谎撒得十分拙劣,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就随便拿来穿着,尤其冯晓蓓又有洁癖,根本忍受不了陌生人的东西。
这段时间以来,冯晓蓓每天都会收到同一个人给她寄来的信,冯老头一直忍着没去问,今天,是时候和她谈谈心了。
“晓蓓。”冯老头关了电视,凝视着冯晓蓓不安的面庞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冯晓蓓在心里问自己:“江北辰算是个麻烦吗?”
应该是的吧,他一直在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他的纠缠对她造成了困扰,这就足够纳入麻烦的范畴了。
只是,冯晓蓓又对冯老头说了假话,“没有。”
知子莫若母,冯晓蓓的妈妈去世了这么多年,冯老头一直是身兼母职,对冯晓蓓心里的想法自然也看得透彻。
他知道她在撒谎,但是也没有去拆穿她,只是语重心长的告诫,“不要逞能。每个人心里能够承受的事情都是有限的,如果你什么都藏着不说,有一天,你的心会负荷不了的。”
冯晓蓓觉得冯老头想太多了,“我的心还空着呢,不会有那样一天的。”
冯老头听出了她话里的猫腻,不理解的问:“什么叫你的心还空着?”
冯晓蓓十分自然的圆了自己的话,“我的心里只有这两年来的记忆,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二十四岁了,按照这样的比例来算,不是空得很吗?”
冯老头狐疑的看着冯晓蓓,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仿佛她说的都是实话,但他却很清楚,冯晓蓓只是谎话说得多了,熟悉了,自然了,才让人看起来像是说的真话一样。
究竟,冯晓蓓隐瞒他们大家的目的,是什么?
冯老头探索的眼神令冯晓蓓感觉很不自在,她故作疲倦的打了个呵欠,然后说:“爸,我困了,先去睡了,你也别看太晚。”
起身上楼。
竟然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早冯晓蓓起床站在窗户前准备感受新年的氛围时,发现大门外面站了一个人。
是江北辰。
冯晓蓓的头顶上冒出一个问号,“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江北辰也看见冯晓蓓了,他从凌晨就等在这里了,就是为了等她醒过来。
朝她扬了扬手,让冯晓蓓看清他手里的戒指,他的来意就很明显了。
冯晓蓓原本没什么多余感觉的心在看见江北辰手中那枚戒指时,突然间陡增不少情绪,她从衣橱里取过一件厚重的羽绒服套在睡衣外面,穿着拖鞋就出去了。
她刚一打开门,江北辰就像献宝似的把戒指拿给冯晓蓓看,“找到了。”
冯晓蓓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沉默了一阵,她还是问了,“你找了一整夜?”
江北辰据实回答,“没有,到四点钟的时候我就找到了,想着反正天也快亮了,索性就等你睡醒了,交给你以后再回去。”
冯晓蓓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四点到现在也有将近四个小时,江北辰的外套还在她的房间里,他就这样在寒风中衣衫单薄的站了这么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冯晓蓓低声的问:“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不冷吗?”
江北辰露出一副“我想打也要打得进去”的委屈表情,带着些幽怨的语气说:“你不是把我黑了吗?”
冯晓蓓“哦”了一声,掏出手机当着江北辰的面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删掉了,然后说:“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了,戒指丢了就算了,予浩会再给我买新的。就算找到了,它最终还是会被结婚戒指取代掉的。你做的这一切,毫无意义。”
江北辰却不这样觉得,“我认为有意义。”
起码,他的电话能够重新打进冯晓蓓的手机里,这就是他的付出得到的回报。
冯晓蓓知道和江北辰很难沟通,但她还是要趁此机会和他把话说清楚,“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在我看来,你一气之下丢掉了我的戒指,完成整个过程花不了三秒,但你却要用一晚上的时间来弥补你三秒钟的过错,而且换来的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结果,这样你觉得值得吗?”
江北辰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冯晓蓓,“如果觉得不值得,我就不会那么做了。人这一生要经历很多事情,犯错在所难免,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对待自己做过的错事,但是我的想法很清楚,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去弥补,哪怕是倾尽一辈子的时间,就算最后的结局还是不如人意也无所谓,至少,我努力过了,这样在我的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虽然不能说没有遗憾,但起码,我没有该做却没做的事情。”
冯晓蓓不想和他争辩了。
有言道:世界上最难的事有两件,第一件事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第二件事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
她只是一个普通公民,挑战不了这种世界级的难题,不如放弃。
“随你吧。”冯晓蓓留下了这三个字给江北辰。
随他要干什么,她只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