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蓓在浴缸里泡了很久,等她穿好衣服下楼后,大家已经吃完饭,坐在沙发上一边吃餐后水果一边看电视了。
白悦然年纪小,虽然被康颜颜教育得还算懂事,但毕竟只是个三岁大的孩子,调皮是他的天性,他一个人窝在单人沙发里,玩水果。他捏着切好的橙子和火龙果,还有洗干净的葡萄,在沙发上留下一片黄的红的紫的果汁。
冯晓蓓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觉得白悦然也并不是那么可爱了。
不过她皱眉的动作转瞬即逝,快得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至于她对脏东西的抵触情绪,除了心细的陆予浩发现了以外,没有被其他人察觉。
陆予浩提议道:“不如我带小悦然到花园里去荡秋千,你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康雅文赞成他的建议,“好啊。”
冯晓蓓却不是很放心,“你能不能照顾好他?”
康颜颜也有点担心,“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陆予浩朝冯晓蓓露出一个“我是无所不能的。”的骄傲表情,然后对康颜颜说:“没事的,表姐,你就当给我个预习的机会好了。”
康雅文和康颜颜冲着冯晓蓓暧昧的笑。
冯晓蓓难为情的推了一把陆予浩,娇嗔道:“还不快走,那么多话。”
陆予浩就领着白悦然出去了。
冯老头也回书房去处理公务了。
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冯晓蓓和康家姐妹三人。
冯晓蓓看着康颜颜比起前更加风华绝伦的脸,羡慕的说:“表姐,人家不是都说带孩子是黄脸婆的必经阶段吗,为什么你却比没结婚之前更漂亮了,姐夫都是怎么照顾你的?”
康颜颜还没来得及回答,康雅文就抢先一步取笑冯晓蓓,“怎么,你想让陆予浩来取经?”
冯晓蓓瘪着嘴否认,“哪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康颜颜没有回答白德民的治家之道,却把自己这几年的婚姻心得告诉冯晓蓓,“晓蓓,其实幸福很简单,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就可以了。”
冯晓蓓抱着学习经验的态度问:“什么话?”
康颜颜笑得睿智,说:“结婚之前睁大眼睛好好挑,结婚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冯晓蓓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但从幸福得像泡在蜜罐里的康颜颜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没什么道理了,难道:“姐夫对你不好吗?”
康颜颜一直保持着笑容,“他对我很好。”停顿了一下,又转换了语气,有点幽幽的无奈在里面,“但是你们也知道,悦然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
康雅文一点也不同情康颜颜的遭遇,不但抛给她一个“这能怪谁?”的质问眼神,还毫不客气的批判她:“你活该,谁让你当初死活不肯承认这个孩子是白德民的,他以为你肚子里怀的是别人的种还肯娶你,你早该偷笑着放鞭炮去庆祝了,哪还有什么资格埋怨别人心里过不去。”
康颜颜的脸上的确没有埋怨的神情,她分明对她年少轻狂时的做法得意得很。
康雅文看着康颜颜那沾沾自喜的模样,替她的妹夫抱屈,“白德民上辈子肯定是坏事做多了,这辈子才让他栽到你手里。”
冯晓蓓跟着凑热闹,请她们别具慧眼的大表姐为她分析,“那我和陆予浩呢?你看看是谁栽在谁手里?”
康雅文伸出手推开冯晓蓓近在咫尺的脸,用那种看得很透彻的语气说:“这还用问,当然是你前世积了不少德,这一生才让你碰见陆予浩。”
冯晓蓓不满意的撇撇嘴,闷闷的问:“他在你们心中的印象就这样好?”
康颜颜笑着反问她,“怎么,你觉得他还不够好?”
冯晓蓓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纯吃醋而已。
“没有啊,倘若我有这样的想法,我就不会嫁给他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一种掩饰不住的落寞,康颜颜和康雅文都看出来了。
康颜颜有经验,先问她,“你那是什么表情,婚前恐惧导致的忧郁症?”
冯晓蓓回答康颜颜,“也许是吧。”
她不是一向都很缺乏安全感吗,对结婚有恐惧,自然也不奇怪。
后面谈话的重点就集中在帮助冯晓蓓消除这种恐惧上面,冯晓蓓有没有听进去不知道,反正订婚是照常进行了。
虽然只是订婚,但因为冯家和陆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仪式非常隆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订婚的地点选在陆予浩自己家的海景别墅里。
红艳艳的地毯从别墅的花园一直延伸到海边,香槟玫瑰和白丝带一起扎成了一道道拱形的花门,七彩的气球飞扬在别墅上空,美轮美奂的场面比寻常人家结婚的时候还要盛大许多。
陆予浩穿着白色的燕尾服站在花园里搭好的主席台上,冯晓蓓挽着冯老头的手臂从地毯的另一端缓缓走向她。
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幸福的模样言溢于表。
这几年她只专注在恢复健康和兑现对陆予浩的承诺上,没时间学习其他的事,但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一点,她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练会了。
冯晓蓓在冯老头的陪伴下已经走到陆予浩跟前,海风呼呼的吹着,海浪拍打岩石也发出了不小的声音,但冯老头的话却清晰无比的传进冯晓蓓和陆予浩的耳朵里。
冯晓蓓听见冯老头说:“予浩,今天我就正式的把晓蓓交给你了,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的对待她。”
冯晓蓓又听见陆予浩说:“伯父,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我会把晓蓓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用我的一切去保护她,照顾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冯晓蓓感觉到冯老头把她的手递给了陆予浩,陆予浩从花童手里拿出戒指替她套在了中指上。
这就是订婚和结婚唯一的区别。
结婚的时候,会有牧师问你是否愿意和眼前这个人共度一生,无论发生任何情况,也不离不弃,直到死亡将她们分开。
但订婚的时候,不需要。
因此,冯晓蓓也只是从另外一个花童手里,拿过男款的戒指,套在陆予浩的中指上,然后任陆予浩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个互许终生的吻,订婚就算圆满了。
从此,冯晓蓓有了一个新的名称,陆予浩的未婚妻。
冯晓蓓和陆予浩订婚的新闻占据了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
江北辰足不出户,就能从报纸上看到她们拥吻的照片。照片上,陆予浩深情款款,冯晓蓓人比花娇,他们俩站在一起就是幸福的代名词。
江北辰应该祝福冯晓蓓的,陆予浩有一颗爱她的心,还有照顾她的能力,不像他,除了一身债务以外,什么也没有。虽然,他也爱她,但是他的爱是冯晓蓓不需要的。
曾经那么纠结那么不甘的心随着冯晓蓓的订婚,算是尘埃落定了。怎么说,江北辰也争取过了,只不过他什么也没有争取到。
冯晓蓓那天的话还深深刻在江北辰的心里,现在的他于她而言,不过是连顿饭都比不上的“陌生人”。她对她丢失的记忆也只是抱着一种看戏的态度,就算他和凌扬双双向她说明她遗忘了的曾经是什么,她也丝毫没放在心上。
那些过去的往事,在意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江北辰其实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有种下定决心后的轻松。只是他太轻松了,以至于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致。
院长看着江北辰精神萎靡的样子,劝他,“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如果你不想做一件事,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借口。’你为你现在的颓废找过理由吗?”
江北辰苦涩的牵动了一下嘴角,颓废还需要理由吗?那冯晓蓓订婚了,他失恋了,这个理由够资格了吧?
江北辰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恋爱过,又何来失恋之说?
他喃喃的低语着:“难道我真的连自我放逐的权利都没有?”
院长回答他:“你有。只要你能为你的行为找到合理的借口和足够的价值,你就可以沉溺在那些软弱的情绪里,永远出不来也没有关系。反之,如果你没有找到,就试着振作起来。”
江北辰也想振作,只是,“那很难。”
院长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其实刚才那句话我只说了一半,它前面还有一部份,‘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件事,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方法。’所以,没有什么难与不难,只有你愿不愿意。你做到了什么,又做不到什么,追根究底,不过是你用心了和没用心的区别,和事情本身的难易程度无关。”
他的话触动了江北辰,令他积郁的心情好了很多。
而闻讯到来的某个损友,让江北辰最后一点阴霾也没有了。
今天来看江北辰的只有苏剑和。
江北辰对他的到来有些奇怪,“今天是工作日,你不用上班吗?”
苏剑和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才悠哉游哉的回答江北辰,“你该知道,我就不是那种热衷工作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个小职员。”
江北辰只是随意的问他,“那你热衷的是什么?”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苏剑和也当真没有回答他,“我热衷的是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要知道你在乎的是什么?”
江北辰懂苏剑和的意思,“你还想劝我去找晓蓓?”
苏剑和一脸“这是理所当然的。”的模样,说:“事实也该如此。她昨天和姓陆那小子订婚了,但这也没什么啊,你现在去找她,用你的歉意和深情去打动她,这都还来得及,不晚。”
江北辰拒绝了苏剑和的提议,“不行,我不能去破坏她现在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