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辰不知道冯晓蓓后面还没有说完的那几个字会是什么,会不会也如同晓阳一样,用坏蛋两个字来对他进行收尾?
这令江北辰相当困惑,所以,无论当时有没有陆予浩,他都会放开冯晓蓓。
不过他这样的说法,除了他自己以外,恐迫没有人还会相信。
就如同他现在在担心冯晓蓓,也没有人会相信。
也许他自己也不相信。
但江北辰却的确是在轻轻的呢喃着冯晓蓓的名字,“晓蓓,晓蓓……”
他想得很专注,连有人进来也没有发现。
这一次来探望江北辰的人是袁秘书。
她是遵从凌扬的吩咐,过来看看江北辰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同时把公司的近况向江北辰作一个报告。
江北辰对中阳商贸的管理已经缺席了几个月的时间,加上这一次突然发生了冯氏集团单方面结束合作的事情,公司已经乱得一团糟了。
眼前,也是时候让江北辰做一个决定,是继续让公司这样没有盈利的经营下去,还是趁早放手关门大吉。
“江总。”
江北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袁秘书拿着公事包站在他面前,问:“袁秘书,你来了,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袁秘书把财务报表念给江北辰听了一遍,包括公司近几个月的资产负债表和损益表,然后征询江北辰的意见,“江总,鉴于目前的状况,你有什么打算?”
江北辰苦涩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辛苦努力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积攒来的劳动成果,在一夕之间全部成了泡影,他却只能躺在医院里,连补救的措施都没办法去做,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他想要给晓阳一个稳定的生活,和她一起创造美好的明天,但他不但没能把以晓阳的名字命名的中阳商贸好好经营下去,反而弄到剩下来的钱可能连支付他的医药费都不够的悲惨地步,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晓阳下落不明,他重伤住院,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江北辰的心里是说不出的辛酸感受,“做破产申请吧。”
袁秘书点了点头,“凌先生也是这样说的,他猜到了你会做这样的决定,已经先一步的将公司的员工都辞退了。”
江北辰一听,对凌扬的误解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谁允许他这么做的?”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看他一败涂地的样子?
袁秘书不明白江北辰怎么生气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凌先生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司好。”
江北辰受不起凌扬的好心,他给袁秘书下了死命令:“从今天起,公司的事情不准他手,我会找其他的人帮忙处理善后的事。”
袁秘书一直个恪守本分的人,该她做的事她一点都不会马虎,不该她做的事她也会把握好分寸,不多一句嘴。但今天,她却想多说一句。
“江总,你是不是对凌先生有什么误会?”
江北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也希望这是一场误会,他最好的朋友给他了最致命的一击,让他同时失去了事业、爱情、健康,让他像一个废人一样躺在医院里,这会是误会?
袁秘书见江北辰负气的样子,又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住院的手术费还要医药费都是凌先生帮你支付的,不然以公司现在的经济状况而言,你连住院费都付不出来了。”
江北辰还是不为所动的气愤,“谁稀罕他在那里假装好心,你马上把钱还给他,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袁秘书觉得很为难,“但如果这样做了以后,你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放弃治疗啊。”
江北辰没想那么多,“办法总会有的,但我就是不要和凌扬再有什么牵扯,你一会儿马上去银行取钱,全部还给他,如果卡上的钱不够,就拿我的信用卡去预支。”
袁秘书跟在江北辰身边已有几年的时间,心知肚明江北辰的倔脾气,也不再试图劝他,“那好吧,我等一下就去办。”
江北辰却连一下也不愿意等,“现在就去。”
袁秘书不好再说什么,答应了以后就离开了江北辰的病房。
袁秘书走了以后,江北辰开始思索该怎么度过眼前的困难。
公司已经没有任何资产留下,如同袁秘书刚才说的那样,把钱还给了凌扬以后,他的住院费都是个问题。但他也不能放弃治疗,如果他一直拖着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身体,找晓阳的工作该怎么进行,从十三年前起,他就是为了晓阳而活着,如今晓阳的生死是个未知数,他怎么可以先她一步死去,而把她一个人留在不知名的某个角落里独自承担生活的苦楚。
可是,住院费的确不是一笔小的数目,尤其他现在多方位受伤,后期的康复治疗也会是巨额消费的项目,他必须有足够的钱才能支撑下去。
这么大一笔钱,靠借肯定是不现实的,为今之计,他似乎只能卖掉自己的房子了。
打定了主意以后,下午医生来巡房的时候,江北辰请他帮忙联系了宋科。
眼前他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他了。
宋科白天在上班,下班以后才有时间过来。
他风尘仆仆的赶到江北辰的病房,一落座就开始为自己没空过来探望江北辰的事道歉,“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才来看你。”
江北辰心想:“倘若我不给你打电话,可能你根本就不会来吧。”
但他没有这么说。
有求于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他现在没有任何资格和别人计较太多。
“领别人的薪水,替别人做事,当然没那么自由,我不怪你。”
宋科很感激江北辰的体谅,“你能理解就好了,毕竟我不像你和凌扬,自己开了公司……”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住了口。
江北辰没放在心上,又把宋科的话接了上来,“你不用避讳什么,我现在的状况我很清楚。再说了,这也不是不说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的事情。”
宋科挠了挠头, 最近这是怎么了,他的几个哥们儿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先是苏剑和和凌扬,因为一个章乔惠闹得反目成仇;现在又是江北辰,为了冯晓阳冯晓蓓两个女人把自己搞成了眼前这种半身不遂的样子,照这么下去,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就是他了?
他感到颇为无奈。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江北辰说明了叫宋科来的用意,“你帮我跟房产中介联系一下,我想把房子卖了。”
宋科不是很清楚江北辰现在的状况究竟糟糕到了什么程度,于是问他:“有必要这么做吗?现在的房价一直在调整,以目前的行情来看,很难卖到一个好价钱。”
江北辰表示这些他都不在意了,“没关系,你先帮我处理了。还有家里的那些家具和电器,你也一并卖掉。”
宋科很不忍心这么做,“你就什么都不留吗?”
江北辰说:“没什么好留的,这些东西以后条件好了再买回来就是了。”想了想,他又特地交待宋科,“但是有样东西,你一定要帮我留下来。在我衣橱的抽屉里,有个小盒子,你千万记得拿出来。”
宋科很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江北辰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是两条项链。”
一条是晓阳的,一条是晓蓓的。
宋科没有细问这两条项链对江北辰而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第二天下班后特地去了江北辰的家一趟把东西取了出来交给他。
他把东西交给江北辰,“你看看是这个盒子吗?”
江北辰的右手也受了伤,整条手臂都被石膏固定着,只有左手能稍微的动一下,他从宋科手里接过那个盒子,看了一眼,说:“没错,就是它。”
他想要打开,但一个手的力量很薄弱,尤其又是不常使用的左手,所以即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江北辰也觉得很吃力。
宋科见状,赶紧上前去帮忙。
他帮江北辰把盒子打开了,自然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宋科听江北辰说盒子里面装的是两条项链的时候,还猜想过会不会是一对情侣项链,现在看了看,虽然这两条项链在外形上看起来有几分相似,但却是很明显的天差地别。
他对首饰完全不懂,但有什么东西能折射出最耀眼的光芒这种基本的概念,宋科还是知道的。自然,他也知道这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是个价值不菲的东西。而另外那破破烂烂的一条,价值就不言而喻了。
因此,宋科觉得奇怪,“你怎么会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这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嘛。”
江北辰现在想想也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把冯晓蓓的东西和晓阳的放在一起呢?
晓阳在他心里的位置,不是一直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吗?而这条项链,是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为什么他会做出让冯晓蓓的东西和晓阳的东西共存这样荒谬的举动?
江北辰又想起他时常不知不觉的将晓阳和冯晓蓓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情形,难道在潜移默化中,冯晓蓓对他而言已经可以和晓阳相提并论了?
不!
江北辰不相信。
他心里唯一的那个人是晓阳,不管经过多少年,发生多少事,他的心意都不会改变;他对冯晓蓓的牵肠挂肚,不过是因为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
江北辰不敢再去想。
他不想承认的,这几天,他分明担心冯晓蓓的时候比想念晓阳的时候还要多。他很想问一问,冯晓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好不好,有没有因为他的混蛋行径病情加重,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问,他伸出去的手,没有掐断冯晓蓓的生命,却把她们之间所有的关联全部掐断了。
他在做出了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再去问她好不好?他的担心除了给别人留下猫哭耗子的假惺惺印象外,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一点意义也没有。
何必还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