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辰在陆予浩的帮助下,被安排进了S市第二人民医院接受治疗。
他的情况非常糟糕。
原本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骨折处重新出现了断裂,这是用脚丫子都能想到的事情,毋庸置疑。
除此之外,他在钝器的攻击下,出现了新的骨折。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人身体中长而且薄,最易折断的第四至第七根肋骨,全部在这一次摸黑的偷袭中光荣阵亡。
而且,他的伤势没有在第一时间被人发现,一整夜置身在恶劣的冰冷环境中,加速了病情的恶化。骨折本来就容易引起腹腔脏器和膈肌损伤,如今,江北辰断裂的骨头已经戳伤肺部,骨折前端向内移位同时还刺破了胸膜和肋间血管,眼下他出现了血胸和皮下气肿的危险情况。
这还不是全部。
由于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过了一夜,江北辰还感染了风寒,从被人发现到现在,一直高烧不退。
他的头部负的伤也不轻,一条长约五公分的伤口触目惊心,流出来的血糊住了他的头发,血淋淋的搭在他的脸上,再顺着脸颊流到他的脖子里,再流到他身上,染红了他的衣服。
医生从救护车上接过担架的时候就感叹了一声,“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下得了如此的狠手?”
这样的手术有很大的风险,必须有亲人签署手术同意书他们才敢动手术,医生问了负责接江北辰过来的护士才知道他已经没有亲人,又感叹了一句,“原来没有家人,难怪做什么事都不知道考虑前因后果,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还不知道救不救得过来。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江北辰被推了进去。
手术一直做了十二个小时。
白天进去的时候还精神奕奕的医生,出来的时候差不多都快虚脱了,但江北辰的状态还好,不但在手术的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突发状况,手术结束后更是情况渐趋稳定,于是医生第三次对他产生了感叹,“求生意志倒还挺不错,也不知道让你挂心,支撑你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至于后面恢复的情况,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听天由命了。
过了一天凌扬准备问一问江北辰百货大楼里的状况怎么样的时候,才发现江北辰不见人,手机也打不通。他问了袁秘书,得到了江北辰可能会去医院找冯晓蓓的消息。
凌扬去了医院。
不过这次就不像上一次那么幸运,从前台那里就能打听到冯晓蓓的病房是哪一间。
还不仅仅是如此,值班的护士都拿一种看罪犯的眼神看着他。
凌扬知道冯晓蓓鼎力帮了他和章乔惠他却对冯晓蓓无所作为的行为很不仗义,但这件事也没有罪大恶极到每个人都知道的程度吧,更何况她们的眼神相当锐利,仿佛他犯的错简直是令人发指的滔天大罪。
有一个脾气直一点的值班护士直接就冲凌扬发了难,“你们还想对冯小姐怎么样?”
凌扬觉得他这骂挨得十分冤枉,“我只是想去看看晓蓓,你们至于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吗,难道我就这么长得像坏人?”
护士不以为然的扭过脸,“坏人的脸上当然不会写我是坏人,更不会写我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然后就不再理他。
凌扬觉得莫名其妙,连人面兽心这样严重的指控都出来了,他究竟“被”做了什么?
等等,刚才护士说的是,你们?
那个们,是谁?
凌扬赔着笑脸又问她们,“我想打听一下……”
护士根本不给他面子,“打听什么打听,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告诉你。”
凌扬怒了,一大清早就挨顿莫名其妙的骂算怎么回事?真以为他不会发脾气是不是?
“你什么态度,小心我投诉你。”
护士先被投诉两个字震住了一下,后来想想前天听别人说陆医生为了冯晓蓓大发雷霆,都搬出了少爷架子的情况,又挺直了腰板,“就算你要投诉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凌扬气极,好个小丫头,软硬都不吃。
但不要以为这样他就没办法上去了。
“我打电话给晓蓓,让她亲自同意让我上去,这总行了吧。”
值班的两个护士面面相觑的耸了耸肩,意思是:“你随便打。”
凌扬就掏出手机给冯晓蓓打电话,不通。
他真有点火了,不过是来看望一下朋友,却弄得像见国家领导一样麻烦,难不成要查了他家祖宗三代证明他没有不好的政治背景以后,才愿意通融,放他上去吗?要不是考虑到已经有一天多时间没有任何人见过江北辰,他何必在这儿受这份儿窝囊气。
不过他也有点担心了,江北辰和冯晓蓓两个人的手机都不通,护士又拿这种防备的态度对他,肯定是出事了。
凌扬做出一个求饶的姿势,“拜托你们别刁难我了,我只是想知道我朋友在哪里,不会干坏事的。”
但显然,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凌扬现在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
他来回的踱了几步,正想着还能用什么办法说服眼前这两个冥顽不灵的小丫头,手机却响了起来,是袁秘书。
他接通电话就迫不及待的问:“袁秘书,怎么样,是不是找到北辰了?”
袁秘书“嗯”了一声,然后说:“刚刚第二人民医院打来电话,说江总在那边。”
凌扬觉得奇怪,“他怎么会跑到那里去了?”难道晓蓓转院了?
袁秘书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电话里她们没有透露太多的情况,只叫我准备好钱交住院费。”
凌扬的担心转化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当机立断做了决定,“我现在就去二院,你也马上赶过来。其它的,到了以后再说。”
袁秘书说了声好。
凌扬离开后,两个值班护士嚼起了舌根。
那个一直力阻凌扬去看冯晓蓓的护士甲说:“你看吧,我就知道他和那个被抬出去的男人是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另一个没吭声却一直在精神上支持自己的同事的护士乙说:“嗯,他现在急冲冲的离开应该是去找那个受了重伤的人了。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像坏人,刚刚在电话里,他叫别人袁秘书,一般只有老板级的人才会有秘书。”
护士甲不同意她的看法,“你懂什么,现在的人总是喜欢在称谓上做文章,一个跑趟儿卖东西的叫销售经理,一个摆摊儿做生意的叫执行总裁,他说的那个什么秘书,没准儿只是小区里的清洁工阿姨,连咱们这种放在其它公司里叫前台文员的人都不如。”
护士乙噗嗤一笑,“你说得对,哪儿来那么多像陆医生那样的王子呢。”
护士甲羡慕嫉妒恨的说:“可惜啊,王子的身边已经有了白雪公主了。从此,王子和公主会过着幸福的生活。”
凌扬到达二院的时候,袁秘书也刚好赶到。
两人一起问了江北辰在什么地方,凌扬便急冲冲的上去找他。
袁秘书留了下来,准备替江北辰交住院费,但拿到费用清单后,却吓了一跳,手术费连同药费,总共五万三千七百八十块。
这还没包括住院费。
她没想到江北辰还动了手术,身上只带了几千块的现金。公司连续几个月没有收入,但各项支出却一分没有减少,加上之前付给冯氏集团的三年的租金以及给生产厂家的货款,银行账户上剩余的存款也不多了,大概也就几万块钱的样子。
如今一下子就要付五万多的手术费,那江北辰后面要怎么办?
“凌先生。”她叫住了准备上楼的凌扬。
凌扬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袁秘书扬了扬手,“请你过来看一下这个。”
凌扬又折了回来,接过袁秘书手里的费用清单看了看,他也不知道江北辰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一下子花了这么多钱,但袁秘书的神色他却看得懂,肯定是资金有问题。
凌扬什么也没说,从钱包里拿出自己的银行卡,交给护士,“刷我的卡。”
然后和袁秘书一起上楼。
见到江北辰以前,凌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毕竟那么大一笔钱不是白花的,虽然说钱不能代表一切,但很多时候钱却是问题最直接的说明,譬如现在。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真见到江北辰以后,凌扬还是吃了一惊。
袁秘书也吓了一大跳,她捂住嘴不可置信的说:“江总,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他的全身被密密实实的包裹得像一个粽子,脑袋上也缠着纱布,氧气罩、输液瓶都用上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凌扬见到江北辰这个样子,觉得十分心痛,他双手趴在玻璃上,想要离他近一点,“北辰,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前天我们在世纪广场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过了两天,你就又躺到病床上去了?”
替江北辰动手术的大夫循例来检查江北辰的情况,看见站在病房外面的凌扬和袁秘书,问:“你们是病人的什么人?”
凌扬首先回答,“我是他的朋友。医生,他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医生瞅了凌扬一眼,看起来是像个成功人士的样子。他是在后来护士整理江北辰的血衣的时候才发现他放在西装内侧口袋里的名片的,也是凭借这个才联系到了他公司里的员工。
江北辰刚被送来的时候医生一直很好奇他是个什么来历的人,才会和别人打架伤成这样,没想到还是个总经理,这叫他该说人不可貌相,还是说一切都有可能呢?
那些都是茶余饭后的遐想,眼前既然有人接管这个病人,他就必须把他的情况向他的朋友说清楚。
“断了四根肋骨,肺部、胸腔、肋间血管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头上也有伤口,但还好,体温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