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浩又埋头继续和美国那边商榷手术事宜。
他已经联系好了医院,是美国专门的脑科医院,也是世界公认的权威机构,他去那里进修过,也在那里实习了很长一段时间,和医院里的领导以及其他的同事都很熟悉,自然联系起来就方便多了。
其实,他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带晓蓓去美国,只不过她的身体状况一直没有走到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协商手术相关细节的地步,他才没有把计划告诉她。
如今,她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和他的打算也算是不谋而合。
不谋而合这个词让陆予浩想到他和冯晓蓓之间其实一直都很合拍,他们从来就没有刻意的去迎合过彼此,但却相处得十分愉快,如果没有江北辰,晓蓓心里会留下他的影子吗?
陆予浩想问问冯晓蓓,“晓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眼里看到那个人,是我?”
他的眼里全是柔情,软得可以化成一团水,暖暖的围绕在冯晓蓓的周围,给她最舒服最安心的享受。
冯晓蓓已经醒过来了。她的睡眠很浅,在呼叫器响了那一刻,便被吵醒了。
自然,她也听到了江北辰的消息。
这算报应吗?他想要掐死她以后,自己也险些死于非命。
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江北辰在向她伸出魔掌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的报应会来得这么快吧?
冯晓蓓心里居然有一丝解气。
她也有一丝疑惑,不知道那个对江北辰下手的人,是不是为了给她出气呢?
冯晓蓓还没来得及想得更多,陆予浩的手机铃声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予浩接通了电话,可能是怕吵到冯晓蓓,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在闭目沉睡以后走到走廊里去讲电话。
冯晓蓓只是闭目养神,门也是虚掩的,所以尽管陆予浩尽量的放低了音量,但在没有一点杂音的环境,冯晓蓓还是把他的话听得清楚分明。
她听见陆予浩在问有什么事。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陆予浩沉默了一阵子。
冯晓蓓猜测可能是棘手的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陆予浩说了一句,“你把电话拿给他听。”
不知电话的那一边是花了较长的时间换人,还是陆予浩口中的那个他一直在讲话,陆予浩一直是沉默不语的样子。
这一次过了好长一阵子,冯晓蓓才听见陆予浩讲了两个字,“伯父……”
冯晓蓓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和陆予浩通电话的那个人,会是她爸吗?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有什么事呢?
她没有从陆予浩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因为他说完这两个字以后又没吱声了。
不管电话那边的人是谁,但显而易见的,陆予浩很难搞定他。所以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冯晓蓓确定她暂时不会有事以后,朝楼下走去了。
陆予浩去了有一段时间,大概是事情不太容易解决,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
冯晓蓓还闭着眼睛,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却可以听见他轻微的叹息声。
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是冯老头。
他明显对陆予浩刚才的做法持有很大的意见,“予浩,你为什么还要管他,像他这种行为不良已经触犯到法律的犯罪分子,你就该让他去死,不然活着也是社会的隐患。”
能够让冯老头这么生气的人还会有谁,冯晓蓓自然一听就听出来了他们说的人是江北辰。
原来陆予浩刚刚是去处理他的事情了。而他的做法肯定不会是见死不救,不然也不会惹得她爸爸大动肝火。
陆予浩试着劝说冯老头,“伯父,其实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来,就算得到救治,以江北辰伤重的程度来讲,也不一定能够被治愈,这已经是对他的惩罚了。而且,我也按照你的意思,没有接诊他,不是吗?你就别再生气了,气大伤身。”
冯老头哪能不生气,“你是没有接诊,只是叫下面的人安排替他转院,换个地方让他接受治疗。”
他真是搞不明白陆予浩是怎么想的,难道江北辰对晓蓓做的那些事,转眼间他全部都忘记了吗?
陆予浩又解释道,“我总不能就这样把他丢出去,让他死在医院门口,这对医院的声誉会有影响的。舆论的力量有多大,我们都很清楚,你也不想看到,我们家几代人的心血就为了这么一个人毁于一旦吧。”
冯老头知道他说的都在理,但是,“我就是想让他死,让他马上死。”
冯晓蓓知道冯老头已经被陆予浩说服了,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才故意会这样胡搅蛮缠,她在他们的争吵中失去了养神的兴致,干脆也表明一下她的态度。
“爸……”
她一出声冯老头和陆予浩都紧张的看了过来。
冯老头先走到床边,一脸慈祥的问:“晓蓓,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冯晓蓓想摇头,不过记起陆予浩的叮咛,就放弃了这一想法,说:“不是,我早就醒了,只不过你们只顾着吵架,没有发现我醒了。”
冯老头纠正她的说法,“我和予浩哪里是吵架,我们只是就同一件事发表了各自不同的意见,属于交流,你别乱用名词。”
冯晓蓓撇撇嘴,“好大声交流喔。”
陆予浩吃吃的笑了笑,原来吵架和交流的区别在于声音的大小,他又上了一课。
冯晓蓓又接着说:“不过我赞成陆医生的做法。”
冯老头听她这样说就紧张了,“晓蓓,你在说什么?难道……”
冯晓蓓知道冯老头担心的是什么,她告诉他他完全是多虑了,“爸,你以为你的女儿真的会傻到那种程度吗,因为爱情,可以什么都不去计较?我不会忘记的,江北辰差点要了我的命,只要我没有失忆,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他对我做过这些事情。”
冯老头并没有因为她这样说就放心多少,“既然你不可能原谅他,那你为什么和予浩一样,还想着要救他?”
冯晓蓓苦口婆心的劝他,“我们不是救他,而是没有断掉他求救的后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爸,你也不可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你阻止了医生为江北辰进行救治,你的行为算什么?”
那也是犯法。
冯晓蓓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冯老头却听见了。为了江北辰,晓蓓竟然对他说这样严重的话,他知道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身不由己,所以他不能相信冯晓蓓说的那些不会忘记江北辰的所作所为的话。他担心时间久了,晓蓓会把这样伤痛的记忆都淡忘掉,然后又傻傻的犯同样的错误。
这才是他容不下江北辰的原因,不然他为何昨天答应了陆予浩不惩罚江北辰,今天又故意刁难他。
偏偏晓蓓理解不了他为人父母的苦心。
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冯老头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算了。你们两个人同声同气的,我说不过你们。”
冯晓蓓和陆予浩相视一笑。
总算没事了。
冯老头看着他们俩的笑容,暗自在心里补充说:“但我必须强调一点,对于江北辰,如今我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以前发生的事,只要晓蓓这次安然的度过手术,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他以后还敢摸到我的脉门,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晓蓓的话刚刚又一次提醒了他,江北辰对冯晓蓓所作的事,至少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罪,倘若他以后还不知道安分守己,他一定会把他送去吃牢饭!
江北辰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该讨论一下冯晓蓓的手术问题了,冯老头刚才听陆予浩提了一下,准备安排晓蓓去美国动手术,不知道晓蓓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
“晓蓓,予浩准备带你去美国,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冯晓蓓想了想,美国是个能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国家,虽然经常发生持枪走火人肉炸弹这样的恐怖袭击事件,但针对的又不是寻常老百姓,和她没什么太多的关系。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美国毕竟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难免会有些感觉不适应的地方,比如语言就是第一障碍,虽说她也学过英语,在学校这里也还算说得相当不错,但碰上土生土长的外国人,她的发言没准会有不伦不类不土不洋的嫌疑。
因此她要问问,“就陆医生一个人陪我去吗?”
陆予浩早就估计到冯晓蓓可能会有人文环境方面的担忧,所以一开始就帮她考虑好了,“不是,会有一支医疗队陪你一起去,除了我以外,我的老师、我的副手以及专门为你挑选的护士都会随行,美国那边,除了我们特邀的脑科权威Doctor Johnson以外,不会有其他的人参与你的手术,你尽管放心,不会让你有在他乡的孤寂感的。”
冯晓蓓很满意陆予浩的安排,他总是考虑得如此细致入微,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漏掉,这样一个好男人,倘若谁能够和他在一起,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那个人会是谁呢?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见到。
冯晓蓓从来就没有隐藏她的恐惧,她真的很害怕,不仅仅害怕是失忆,更害怕她就这样躺在手术台上永远都醒不过来。
但讳疾忌医也不行,她终究必须面对这一天,好在她遇上了一个好医生,不光是医术好,心地更是好。
瞧他为她考虑得比自己能想到的还要详细,“同时,你可以带一些你平常喜欢的东西,这样就可以营造一种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的轻松氛围,对你的手术以及术后的恢复都会有帮助,但要记得,不能太大件。”
冯晓蓓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小东西,她从小到大收到的那些礼物,贵重是贵重,但没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在里面,她不觉得能起到帮助她手术和恢复的作用;冯老头买给她那些东西中,倒也有一两件她喜欢的,但要么是体积不小,要么是不符合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比如钢琴和溜冰鞋,想想也只能放弃。
想来想去,冯晓蓓也没想起有什么值得她带着身边一起漂洋过海的东西,于是说:“我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陆予浩不相信,“是吗?我那天送给你的幸运星和四叶草帽子呢,你不喜欢?”
冯晓蓓这才想起那两样东西的存在,“对呀,我怎么把它们给忘了。”
陆予浩问她:“要不要带去?”
冯晓蓓觉得这哪里用得着问,“当然要带去了,这你对我的祝福,有它们在我身边,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战胜病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