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蓓毕竟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虽然这段时间接受了密集的商业课程集训,但掩藏心事的本领还是并不高明,加上凌扬心细,自然看的出她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故意装出来的轻松。
不过他却体贴的没有去拆穿她,反而配合她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博大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的眼睛游弋在她的胸部。
冯晓蓓赶紧两手环胸抱住不让他看,还语中带怨的指控他:“非礼勿视懂不懂。”
凌扬哈哈的大笑起来。
见他一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冯晓蓓又放开手,自己看看自己,然后抬头挺胸的说:“不够博大吗,我觉得还不错啊。”
凌扬又笑了好久才止住声,然后语重心长的说:“晓蓓,虽然我们算不上什么深交,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永远保持现在这种单纯的样子,也祝福你永远快乐。”
冯晓蓓还不习惯听凌扬这么正儿八经的说话,于是打趣道:“怎么说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你想干吗。”
谁知凌扬并没有当玩笑话来听,反而认真的回答:“我想要私奔。”
冯晓蓓好奇的看着他,“真的假的,和谁啊?”
凌扬把头转到另一边,故弄玄虚的说:“我不告诉你。”
冯晓蓓却凑到他的跟前,“说来听听看嘛。”见凌扬打定了主意不会透露半个字才放弃追问,然后换成一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我好羡慕你哦,私奔啊,听起来就很浪漫,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也要尝试一下。”
凌扬听得哭笑不得,果然还是小女生,心思单纯,她怎么会知道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才是最圆满的结局,私奔只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的下下策。
但这些话不能说给冯晓蓓听,所以凌扬只是说:“那你还不赶紧找个人酝酿一下机会,顺便也可以摆脱整天与生意打交道的命运。女孩子,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不应该出来抛头露面。”
冯晓蓓没想到凌扬还是个男权主义的代表,不过她倒是的确不喜欢做生意,于是对他的话很赞同;“我也不想经商啊,可是冯老头留下的家业总是要人打理的,我又是他唯一的女儿,自然责无旁贷了,其实我超不想接手的。我偷偷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噢,我准备把冯老头的家业全部都败掉,哈哈。”
凌扬真佩服她的古灵精怪,这种损招也想得出来,不过,“事情也不止这一种解决办法啊,你替你爸爸找个能干的半子,把你肩上的责任接过去,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冯晓蓓垮下了脸,“这个我也想过,不过后来我才发现这个难度系数太大,还是败光冯老头的家产容易些。”
凌扬觉得她这话是对男人的小觑,跳出来反对她:“谁说的,现在好男人到处都是,像我就算一个。”想了想自己的情况,又转折道:“当然,我们太熟了,都不好意思向彼此下手。北辰,北辰就不错,你爸爸不是一直也很喜欢他吗,你要不将就着试试看。”
冯晓蓓觉得凌扬这句话里全是毛病,他爸爸喜欢的只是他未来的女婿,而那个对象不会局限为江北辰。而且,江北辰这个人,她觉得离好男人的距离差得不是一点点。
不过她终究不能在江北辰的朋友面前说他的坏话,于是冯晓蓓避重就轻的说:“你是不是忘了江北辰已经有女朋友了。”
凌扬心想,谁知道江北辰和他女朋友怎么样了,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搞不好只是他自己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
想到这儿,凌扬决定和冯晓蓓分享一下他的心得:“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北辰的女朋友……”
“凌扬。”凌扬的话就这样被江北辰打断了,他朝他们俩走过来,对着凌扬说:“苏剑和一直在找你,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
凌扬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尴尬,说:“他找我做什么?”
江北辰耸耸肩,“谁知道。”然后催促他:“还不赶快进去。”
凌扬才明白江北辰是觉得他在这儿有当电灯泡的嫌疑,于是赶紧撤退,“好,马上去。”
就这样剩下江北辰和冯晓蓓两个人。
冯晓蓓不知道刚才她和凌扬说的话江北辰听见了多少,要是连“胸怀”那一段也被他听进去了,那实在就太丢脸了。
所以她没有说话。
江北辰以为冯晓蓓还在为电话事件对他耿耿于怀,于是也没有说话。
他们俩就这样静静的隔着两个的距离站着,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最终还是江北辰先开了口。
冯晓蓓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你想说什么?”
江北辰本来是想说声谢谢,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和凌扬刚刚在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冯晓蓓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句:“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我还以为你这种难以启齿的样子,是要说对不起呢。”
不过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她早就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冯晓蓓没什么芥蒂的说:“他说他想私奔哦。”
江北辰想都没想就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不可能啊,他不是和我们一样,还是落单的吗?”
冯晓蓓腹诽他:“你一个有女朋友的人算什么落单,难道非要结了婚才不算孤家寡人?”
若是在一个月前,冯晓蓓肯定就这样反驳江北辰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她很清楚依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讲,是不适合说这种话的。
于是她只是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他刚才是这么跟我讲的。”
江北辰有点忌妒凌扬和冯晓蓓之间的无话不谈,这个私奔的决定,和凌扬认识了十年的他都没听过,但冯晓蓓却知道了。
他突然有点好奇:“你和凌扬是怎么认识的?”
冯晓蓓想了想,她好像不记得了。
笑了笑,她老实的说:“我忘记了。”
江北辰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于是也笑着说:“这要是让凌扬知道了,一定会让他觉得有辱男人的尊严。”
冯晓蓓露出个这我也没办法的无奈表情,感叹道:“现实总是太残忍啊。”
江北辰听了她的这句话,倍觉羞愧,在这一瞬间萌生了想要解释的冲动。
“你……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冯晓蓓也是聪明的人,知道江北辰这话指的是什么,虽然电话那件事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去提及,但不提并不代表就已经过去了。
冯晓蓓想,她终于等到了江北辰的解释。
不过,已经晚了。
她已经不需要他的解释了。
冯晓蓓摇了摇头。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与其刨根究底的让自己受伤,我宁愿像个乌龟一样躲在壳里,享受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安全的感觉。”
这是江北辰第二次听冯晓蓓提起安全这个词,他这时候还不知道这两个字对冯晓蓓的意义是什么,但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实情。
“晓蓓。”江北辰感觉上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想告诉你,我去救你不是为了百货大楼的经营权。”
冯晓蓓淡淡了笑了笑,里面有丝苦涩,“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提的。”
她没有告诉江北辰她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她自己也没有去考虑过到底是相信他比较令自己难受还是不相信他会让她更加痛苦。因为无论是哪种答案,都是同样伤人的。
如果她选择不相信,那么江北辰就是为了经营权而去救的她;如果她选择相信,则江北辰是为了除经营权以外的更令他看重的东西去搭救的她,她选来选去,都是一样逃脱不了被利用的命运。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提呢。
江北辰也看出来了她对这件事情的抗拒态度,于是也不多说,“那好吧,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凌扬吧,最近都很少看见他,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忙些什么。”
冯晓蓓乐意把话题转回凌扬身上,似乎她现在能和江北辰有共同语言的部分,也只剩下凌扬了。
她摇了摇头,“我这段时间也没见过他。”停顿了一下,她又用自嘲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不过呢,其实我们也并不是很熟。”
这句话让江北辰感到心里很不痛快。因为冯晓蓓在提到他的时候用的是“我和他”,而提到凌扬的时候用的是“我们”。
他的这种情绪表现得很明显,以至于冯晓蓓都看了出来。
不过她却误解了他产生这种情绪的真正原因,“我知道你肯定又觉得我有辱了凌扬的尊严了。”
江北辰简明扼要的说:“不是。”
冯晓蓓也不在乎到底是还是不是,不过她刚才和凌扬聊天的时候发现了他有很多心事,虽然他在她面前一直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样子,让她听不出来他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她就是知道,他有心事。
于是给江北辰建议,“凌扬好像遇到了麻烦,你有时间多关心他一下。”
江北辰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根据是什么,因此像故意置气一样的说:“谁有闲工夫去管他。”
这句话不知怎的令冯晓蓓感到很生气。
但江北辰不是和她熟悉得可以任她发脾气的人,所以她只是好言相劝:“你们是朋友,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江北辰借机给她上了一课,“本杰明?迪斯雷利说过: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冯晓蓓更加生气了,“你说得不够完整,这句话的完整版应该是: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凌扬对于江北辰而言,是那个不会永恒的朋友;
而她对于江北辰来说,就是那个不会永恒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