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白身边的戾气越来越重,越聚越多,似进入癫狂状态。突然一滴茶水在雨间穿行以极快的速度击中他额间,瞬息间风云突变,四周的景物又幻化成之前刚醒来的那个房间。柏原白猛地睁开眼睛,额间汗滴莹莹,几个呼吸间调整好自己便开口说道:“我记起来,她是我的殿下。我发誓用一生去守护的人。却…没能做到。”语气尽是谈论起心爱之人浮现的温柔和无尽思念。
“店长,我想知道殿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她一直没有去轮回,这千百年间一直在这人间以孤魂野鬼的形态游荡吗?”柏原白急切地问道,他不敢往下想,如果心爱的殿下变成了这样,那她千百年里是该有多孤独多无助啊,她是那么明媚骄傲的人,怎么忍受得了……
容澍抿了口已经凉透了的茶,用局外人的口吻说道:“天顺二十七年,容国文新帝百檀遇刺,九子容墨被抓,七子容予监国。二月后万涯邀容予于两国边境之处亭泽相聚,名曰偶遇容国九皇子,请容予前来相认。容予应约暗派卫兵突袭万涯军营成功解救九皇子,容予坠于边境悬崖,薨,时年二八有余。”
“后来呢?”柏原白追问道。
容澍左手的拇指食指夹住壶把,右手的食指点钮倒茶,神态平和语气淡然地说:“天顺二十七年,九皇子容墨即位,改年号为天予,封护国将军祁川为上将军,整治朝堂,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天予十一年,容国兵强马壮国库富盈,武惠帝以“先帝遇刺容予公主薨边境”为由向万涯国宣战。天予十三年,万涯国君派使者递降书,史称万涯之战。同年,上将军祁川以多年征战身体破败不能报效国家为由,请求辞官还乡。武惠帝不允,亲临祁川府上促膝长谈,封上将军祁川为兵马大将军。天予二十一年,兵马大将军祁川病逝,照遗愿:衣冠回乡葬祖坟,尸身火化撒亭泽。”话毕,示意柏原白喝茶。
柏原白饮下后发现自己脑子里多了很多记忆,隐约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灰蓝色布衣,手持佩剑的人,他认出那是祁川。祁川的脸越来越清晰,最后竟跟他一模一样,柏原白虽然心中早有猜想自己的身份,但被证实时还是有些惊讶。
“原来我就是祁川,为什么她如今会变成这样?”柏原白平复心情后问道。容澍起身缓缓走到窗边,阳光洒落身上倾斜了一地的阴影。她望向窗外说道:“容予当初自缢坠落悬崖突起的崖壁上,满身骨断动弹不得,遭蛇蚁蚀咬,日灼雨击,最终血尽而亡,故怨气萦绕入不了轮回。
她的灵魄残败不堪,碎落四处,祁川去祭奠时而思念之极,引得容予碎魂附身。天予二十一年病逝后随他进入轮回,那片碎魂便化作你梦里的女子。”
容澍转身盯着柏原白正色说道:“还不出来吗?”柏原白不解其意,而他的额间钻出一团黑气,紧接着又钻出一道符文。只见符文直奔黑气把它团团捆住,一会儿黑气化作一个红色女子,正是容予的模样。柏原白连忙跑过去颤抖地说:“殿下可还安好?”
红色女子神态疯癫似不认得眼前人,一直想挣脱符文的禁锢,可越挣扎符文勒得越紧,身体各处慢慢渗出血来。柏原白急忙对容澍说:“店长,求你解开符文,殿下她会伤害自己的。”容澍冷静地说道:“柏原白你看清楚了,她是你的殿下吗?”
柏原白楞住了,转身看了看眼前的红衣女子,相貌和他的殿下一模一样,却让他生不起一点熟悉感,就像一样陌生人。
“它只是容予的碎魂,前世随祁川入轮回,在冥界时沾染了阴气,加之它本身就带有很强的怨气。所以才有能力入你的梦。这些年它的力量越来越弱,它害怕自己消失,所以一直在梦里不断折磨你,只要你担忧、害怕、恐惧,它就能从中吸取能量。”容澍盯着红色女子冷冷地说着。
红衣女子好像十分害怕容澍,柏原白挡在红衣女子面前低声却又满是坚定地对容澍说:“请你化解它的怨气,如果化解不了就让它继续待在我身上吧。我知道它不是殿下,但它也是殿下的碎魂,我不能看着它这样痛苦下去,如果我可以让它吸取能量的话,就让它吸取吧。”
容澍听完怒了:“柏原白你魔怔了,它是容予的碎魂,但它沾染了冥界阴气已经变成了魔物。容予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想看到她死后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吗?想看到你为她变成了这样吗?”柏原白像是失去了全身力量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
容澍继续说道:“当年祁川护九皇子回去,赶回亭泽时发现容予已死且及其悲壮。这份愧疚和思念一直令他耿耿于怀,转世后便化作了你的执念。你该清楚,容予已死,世上再无她!”
柏原白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断断续续比苦还难听,他抬头说道:“是呀,它不是,它不是。我知道它不是,我知,我都知,我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我的殿下,是那么骄傲美好的一个人。她很调皮,喜欢趴在宫墙边看外面的风景和各式各样的人;她很聪明,不认真读书却总能答对夫子的问题,气得夫子拿她没办法;她不喜欢朝堂争斗,却因为容国的战乱和受苦百姓逼自己去学纵横谋略之术;她就该像太阳一样明媚却为了容国失去了笑容,变成了谋略惊世有治国之资的容国七殿下。”
柏原白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红色女子,许久站起身对容澍拱手一拜。“祁川?”容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