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后发先至,尚未落下劲风便将其余几人吹的七零八落跌倒在一侧。
彭向东神情淡然,在那巨型木鱼即将砸到他脑袋上时,他右手抬起握拳猛的向上一挥。
于是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房顶上出现一个通透大洞,缕缕阳光顺着破洞照射了进来。
一艘正在学宫上方来回巡视的小型飞舟中,一名长相年轻的军卒从驾驶室里冲出来寻找到正在飞舟腹部闭目养神的甲长,神色带着慌张却有无法按捺的激动,他敬了个军礼说道:“甲长,刚才我与李军士都见得有一巨物从学宫一处房间里快速冲出,看方向正在我方上头,请甲长示下!”
甲长睁开那对黄豆眼,伸出腿狠狠在其腿肚踹了脚,骂骂咧咧说道:“兔崽子,还不快追上去,定然是从学宫里逃出的贼人与妖物!”
军卒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察觉舟身斜斜往上行去,顷刻间便达到了近百度的倾斜,一众刚刚解除安全带束缚站立起来的兵丁各个如圆球般被扫到了舟尾滚作一团。
甲长列外,他的双脚紧紧的站立在甲板之上,仿佛脚底生出了根条一般。
待拔高的角度放缓,他侧过脸对一旁还未起身的军卒骂道:“还不给老子爬起来,把主炮打开,给营座传讯,咱们上去干它!”
未等彭向东收回拳头,飞剑剑尖堪堪进了他身前三四尺的身界。
彭向东不躲不闪,张嘴吐出一道白茫茫的气柱准确打在那剑尖处,飞剑顿时一个打横从他身旁斜飞了出去。
彭向东眼疾手快将飞剑一把抄住,不待它挣扎走脱,两手泛起浓郁的土黄色光芒将飞剑牢牢定住。
接着双手使劲搬转搓动,只听得一阵阵金铁交加的声音传来,刚刚听得动静破门而入的几个卫国者,以及刚从地面爬起的学子皆向其望去。
只见他摊开双手,原本锋利且散发夺目光辉的飞剑如今已变成一堆废铁从彭向东手间簌簌滑落。
几名卫国者见此不由得纷纷抽出背负的锋锐长刀,并三前三后挡在彭向东身前。
彭向东恍置未闻,朝两个瘫坐在座椅上的朝廷供奉笑了笑,二人精神萎靡正无比懊恼,见此忙堆出一脸笑容,起身拱手正待说话,不料身边突然出现一根绿色藤蔓,藤蔓极速长大变长并生出细密的墨绿色尖刺,在附近虚空中肆意生长着,在二人心感不妙时藤蔓猛然缠绕上来将二人严严实实裹成了两个粽子。
二人惨嚎声响彻四下震耳欲聋,连带着藤条在地下挣扎开来时鼓时涨的,连在外处排队等候的学子们都清晰可闻。
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小声议论了起来,不外乎被查出了夹带,但也不应该当场用刑啊,难道是冲撞了屋里的堂官?
纷纷出言庆幸自己未曾夹带,于是短短的时间里,地面不知何时多了些便条书签。
此时正中的青袍官员坐不住了,正待起身,彭向东前行几步叉手向其行礼道:“大人,岔县学子彭向东前来应秀才试到此接受查验,此二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偷袭欲置彭某于死地,彭某不才尚有几分力气,侥幸逃得一命且将二人拿下,请大人为我做主!”
说完翻手露出一方铭牌,官员示意一旁负责文案的小吏拿取过来,吏员战战兢兢磨到其身边,见其一动不动方才放下心来,微微躬身行礼后,拿着铭牌到了官员处。
任何地界,拥有强大实力者都是普通人敬畏的对象。
在吏员拿走铭牌后,彭向东转身面向几名卫国者,卫国者们纷纷严阵以待,他笑着摇摇头,伸手拿出一方不大的印玺递了过去。
领头的那位略微踌躇后小心接了过去,认真打量片刻后将印玺递了下去,几人轮流看过后纷纷收了刀,领头人双手奉上印玺说道:“原来是彭大人当面,我等先行出去了,我等会将经过如实传递上去的,”声音透过甲面显得有些沉闷,但不难听出是一名年轻女子。
说完几人行了个军礼,彭向东立即回礼,几人随即退下,并关上了门。
中年官员端看了几眼就知道真伪,他在州中做事多年,这令牌真假一眼可见,他起了身朝彭向东拱手道:“彭大人受惊了吧,若是不嫌弃,上来吃口粗茶?”
道了声不敢,彭向东也不推辞,上前逮着藤蔓一头,将那被包成粽子的和尚从座位前提溜起来随手往外一丢,在和尚呼天抢地的痛骂声中坐了下来。
官员嘴角抽动几次,随即满脸笑容的与彭向东攀谈起来,因为涉及到接下来的府试,二人不谈文事,各自挑捡了些闲情趣事野史杂闻聊了起来。
说到妙处也不至于冷了场,几名负责文书的吏员围站在二人身侧,不时发出各种惊叹与夸赞,至于断断续续发出惨嚎的二位供奉,诸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过去。
两个废物罢了,先前口口声声大言不惭说什么给姓彭的好看,只消一出手便让他灰头土脸跪地求饶,结果人家一出手便成了人肉粽子了。
看着那满是细长尖刺的藤蔓,王文博心底感叹着,好在自家乃朝廷经制官员,即使身旁这人知晓自己暗中默许或推波助澜也不能拿自己如何,即便自己有些许失察之罪,那也自有朝廷法度。
一处戒备森严的院落中,几名官员正坐在大厅里饮茶。
正中一位有五十左右的年纪,长长的脸上有着几个不大不小痣,他穿着绯色官服,带着一顶硬翅官帽,他便是广都府知府黄采镡了,此时正与下首官员说着什么。
一名长随急匆匆进来,附耳小声说了几句,他面色陡变,随即勃然大怒。
起身抓着茶碗一掷到地,清脆的响声吓了众人一跳,他大声道:“竟然出了这等事丑事,靖安司都是酒囊饭袋吗?他们出来的人怎么都是这种货色?查,给我查,看还有谁牵连,居然有人把手伸到这为国举贤的科考场来了,赵推官何在!”
“回大人话,下官在此!”
一名四十上下,留有寸许美须的青袍男子出列说道。
“你下去,将先前发生在丙六院中的事情彻底彻查清楚,你若徇私本官拿你事问!”
“是,下官领命!”推官正了正官帽,匆匆出门而去。
左右官员不知出了何事,忙将那知府长随唤来询问,有差役前来将地面打扫干净,知府回到主位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推官带着一众人等到丙六院时,外间等候查验的学子都被胥吏安排到了别的处所,留下人手把守四方后,推官等人推门而入。
接下来就简单了,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很快推官便将经过整理清楚。
见推官已做出论证,胥吏也将文案准备完毕,王主事起身道:“此间事了,彭大人还是快快入场吧,至多有一两刻钟便要开始考试了,”说完吩咐身旁一名胥吏带他前去找寻考座,先前那些学子都被遣走了。
彭向东拱手道了谢,起身向门外行去,推官突然拦住了他。
推官姓赵,他指着两个尚有起伏的人形粽子说道:“彭大人,你看这……”
笑了笑,捆绑二人的藤蔓突然一层层凭空消失不见,露出两具浑身乌青肿胀的身体,道了声死不了,在屋内众人交情阴晴不定中出门而去。
胥吏在前小心翼翼的引着彭向东前行,先前那一幕让他心里惊惧不已,以前只听得这些入了品的武者如何如何了得,据他从内部得知的消息这位可是能与破虏甲硬碰硬而不落败的存在,即使在精灵使者那般强者面前也能过几招的。
彭向东第一次到这府学学宫来,论占地规模比他岔县学宫大了三倍有余,房舍庭院牵连纵横,宫殿延绵广博,各种价值不菲的花草植被栽植在庭前与廊下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让人闻之提神醒脑。
一路行来见得几头散养的异兽,颇通人性,可护卫学宫,据说能看破神异与妖邪。
学宫中还有一位红颈学官,是前任巴州镇将所留,镇将战死域外后朝廷留下了它,以前立了不少功勋被朝廷授了散官,在广都府附近捉妖灭魔无数,十几年前便有玄阶下位的实力了,自己这般实力但尚未有趁手兵刃,遇到它如果不设法逃走它估计几口便能吞了。
不多时就到了一处考场,并非外面那处露天广场,而是一间足有几十丈长宽的宫殿,如今里面已是布满独坐的桌椅,黑压压的人头攒动。
上处高台尚未有人落座,胥吏拿出文案看了看,引着他来到位于右侧靠墙的一处位置,胥吏告了声罪转身离去,彭向东浑然不顾周遭学子们投来的异色,大咧咧的坐下便闭目假寐起来。
未有多久,他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睁开眼,只见几名绿袍官员疾步从外行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衙役。
衙役进了殿门往四处分散开来,几个文官直直行到高台站定,有胥吏搬来桌椅,三人依次落座。
得了中间文官示意,吏员开始按照名册点名了,足足用了近一刻钟方才一一比对点过,远处遥遥传来一声钟响,右首文官起身督促吏员下发文卷。
先发的是三页草稿纸,接着再是一卷题目与一张正纸,纸上详细写有考生姓名籍贯长相描述与父母姓名。
此刻还不到动笔的时刻,考生可以思索如何破笔。
又过了片刻,再次传来三声悠长的钟声,三位监考官齐齐起身,中间那人说道:“我宣布,新历四十二年广都府府试第一科正式开考!”
说罢来到一旁摆放的铜锣旁,拿起锤子重重的敲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