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蓉在曲梓奕门外深呼吸了好几口,都没敢进去。
“姑娘怎么还站在门外,快进去,别让里面的人等急了。”医女收拾好东西,从孟絮房中出来,就瞧见宁安蓉站在门外一副赴死的表情。
宁安蓉吓了一跳,连忙笑道:“正要进去呢。”
医女突然抛了个媚眼,一副她懂得表情,看的宁安蓉毛骨悚然,不再犹豫推开门进了去。
进了门,宁安蓉庆幸的摸了摸胸口,松了口气。
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手上的案板上是医女准备的上好的金疮药,将案板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看向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曲梓奕,深呼吸了口气,道:“我乃医者行医,无意冒犯,得罪了!得罪了!”
说完拿起剪子对着曲梓奕身上的衣服一通乱剪,总算剪的能够看到裤子了。
宁安蓉心里连连叫苦,果然自己动手和别人动手就是不一样,他多希望曲梓奕现在起来,自己动手。
又深呼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轻轻拉起裤头,宁安蓉却惊讶的发现,伤口早已包扎好,白色的绷带上一点血渍都没有。
看到裤子时就奇怪了,刚才在岛上看他的样子明明伤的很重啊。
床上的人却在这时候咳了一声,看向躬身,手搭在自己裤头的人,冷声道:“看够了没。”
宁安蓉惊的松开手,踉跄的后退险些摔倒,裤子的松紧弹力猝不及防的“嘣”在曲梓奕的伤口。
曲梓奕倒吸一口凉气,本就脸色不好的人,眼底一阵黑一阵红,最后全化作冰霜。
“滚!”
宁安蓉马不停蹄的,连忙转身一瘸一拐的往门外奔去,深怕曲梓奕反悔。
闻声而来的丫鬟跟狼狈而逃的宁安蓉撞了个正着,宁安蓉揉着被撞痛的额头,看向来人。
肤如凝脂,通透雪白,面如宝玉,几月不见,越发出落水灵了,仪态也变了不少,多了些许端庄。
“好歹是个医女,怎么这般冒冒失失。”雪玉看着宁安蓉数落到。
宁安蓉下意识的低下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鞠了一躬,绕过雪玉,一瘸一拐的走了。
***
第二日。
宁安蓉正在给孟絮换药,秦铭一直站在一旁端详宁安蓉,就像要把宁安蓉看出一个洞似的。
“你在看下去,我很害怕你移情别恋,毕竟我长得真的有点过分好看了。”宁安蓉侧头一本正经的看向秦铭,好心出言提醒道,样子无比真诚。
秦铭嘴角抽了抽,不自在的撇开视线,而后问道:“你真的是王莽?”
“嗯。”
“怎么做到的?”
“朵颐谷教的。”宁安蓉现在扯谎起来越来越顺口。
“你和魏埋什么关系?”
“他师弟啊,不对,准确点来说是他师妹。”宁安蓉跟曲梓奕什么关系,她也不知道,反正昨日他叫她师弟,那就替他圆谎好了。
“他是哪国的人?为什么掺和大兴皇室的事。”秦铭继续逼问。
“你又是哪国人?”宁安蓉反问道。
秦铭一愣,他从小在岛上长大,裕丰岛既不属于大朝也不属于大兴,他是哪国人,他也不知道。
宁安蓉换好药,收拾好东西,临走时说道:“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
宁安蓉可不想再多说一句有关曲梓奕的话,曲梓奕摆明了是要隐瞒身份的,多说多错,赶紧闭嘴。
她可知道自己是最容易惹怒曲梓奕的人了,总是无缘无故的发火,若是有缘有故的发火,那自己岂不是死的更快,想想昨天他那顺时黑掉的脸,宁安蓉不禁打了个寒颤。
说什么就等自己半个时辰,去了正经事没干,就剪了个衣服,就被赶了出来,唉,还有更倒霉的事发生吗?
回到房内,宁安蓉躺在床上,心事重重。
船这是往哪驶,要去哪,自己该怎么逃。
昨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向天带自己回岛,好说歹说,说搂寨里的行囊里有上好的药,只要曲梓奕一吃就奏效,向天才同意了。
本欲行囊到手就对向天下毒,却怎么也没找到行囊,耽误太长时间,向天耐性全无,拖着自己出了去。
自从遇到曲梓奕,一切都不顺利,如果当初大斯漠里,不曾出手救曲梓奕,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宁安蓉翻来覆去,越发烦躁不安,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大宁,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姑娘,是我,禾帕。”
宁安蓉起身,禾帕就是昨日的那名医女。
“怎么了?”
“你脚上是不是有伤?走路一瘸一拐的。”禾帕扶着宁安蓉回了床上。
“哎呦,瞅瞅这伤成什么样了,自己怎么也是个大夫吧,也不知道给自己上药,这么大个人,连鞋子也不穿。”禾帕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却总是一副大人模样。
宁安蓉有些酸涩,摸了摸鼻子,随后道:“已经不疼了,就给忘了。”
“这还能忘。”禾帕看怪物一般瞅了眼宁安蓉,拍了拍宁安蓉的腿,示意她放松,然后认真的替宁安蓉上药。
宁安蓉尴尬一笑,问道:“禾帕,你知道这船是要去哪的吗?”
“大兴呀。”
“啊?大兴?”这不又回去了,宁安蓉恨得牙痒痒,白忙活了一个月。
磨蹭了这么久都没见到自己,也不知大朝那边的人是不是已经联系了宋姨,宁安蓉皱着眉,心情越加烦闷。
“怎么了?你这都不知道?这船就是大兴的呀。”禾帕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记性不太好,爱忘事。”宁安蓉随口附和道。
禾帕一边上药一边问道:“多大年纪,就这么健忘。”
宁安蓉一愣,最后弱弱的说了一个字:“马上十六了。”
禾帕起身,笑的无比温暖:“那你可得唤我一声姐姐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宁安蓉听话的点点头,等禾帕出了去,她呼了口气,躺回床上,继续冥思苦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一会,禾帕拿了一身淡紫色的罗裙和绣鞋进了来,还有各种胭脂水粉。
“快起来,明日要在吊口停岸,采买些东西,你这身打扮可不行。”禾帕将瘫倒在床上的宁安蓉拉起来。
“快换上,捯饬捯饬自己,我还得回去打包整理药材,就不陪你了,你一会儿弄完了,来药房取下孟姑娘和魏公子的药。”禾帕细声吩咐完,就出了去。
宁安蓉见她出了去,就又回了床上,明日吊口,是逃跑的好时机。
***
咚咚咚……
宁安蓉使劲用脚踹着曲梓奕的房门,不是宁安蓉想找死,是她从禾帕那里拿完药,给孟絮送过去后,半个时辰里已经来曲梓奕房门外至少十趟了,怎么敲门都不见动静。
温柔,乖巧,恭敬,礼貌等一系列敲门方式宁安蓉都试了个遍,里面还是一动不动,宁安蓉才敢如此不计后果,结果亦然。
“干嘛呢,死了不成,死了最好,最好是死了!”宁安蓉双手端着案板,小声咒骂,说出的话虽不违心,但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知恩图报才是最不违心。
在不犹豫转身奔向制药房。
“禾帕姐!我敲魏埋房门已经敲了半个时辰了,都不见他开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宁安蓉气喘吁吁的说,声音不大不小,但整个制药房的人都听见了,统共加起来其实也就三个人。
制药房加上禾帕就三人,一人是禾帕的师傅崔离,另一人和禾帕一样,同为崔离的徒弟。
“快去看看,可别死在了船上,到时候怎么和将军交代。禾莘,你去叫几个人把门卸了,禾帕你去找雪玉姑娘。”崔离率先出了制药房。
禾帕和禾莘应了是,一同跟着出了去。
宁安蓉跟在崔离身后,路过孟絮房间时,秦铭刚好从房内出来。
“厨房在哪里?”秦铭拉住宁安蓉,见宁安蓉穿戴整齐,明显一愣。
“船就这么大,你自己先找找啊。”宁安蓉甩开秦铭的手,头也不回的跟着崔离,到了曲梓奕门口。
“魏公子。”崔离敲了好几下门,里面依旧没动静。
“我刚才来来回回已经敲了半个时辰了,这门是从里面落的锁,他人应该还在里面,我担心他会不会已经……”宁安蓉使劲摇着门,它依旧纹丝不动,唉,果然官家船就是不一样,连个房门都这般结实。
“你们这样敲到靠岸也无济于事。”秦铭的声音乍然响起。
宁安蓉和崔离一同看了眼秦铭,都是一副你行你上啊的表情。
秦铭的扯了扯嘴角,剑眉微挑:“闪开!”
还未等宁安蓉和崔离做出反应,一只脚就已从二人之间穿过,一脚踹开了那扇结实的门。
“师傅师傅,我带人来了!”禾莘还未进仓,气喘吁吁的嚷嚷,身后是几名手拿佩刀的侍卫。
“这门打开了?”船舱外的禾莘一脸惊讶的愣在原地,没再进去一步,看着门被一脚踹开后有个紫色的身影立马窜了进去,而后那摇摇欲坠的门被她重重的勉强关上,
船舱内本就灰暗,房内更是没有窗,也没点灯,这下门关了,里面的陈设一点也看不清,宁安蓉后背抵着门,盲目的环视四周,让自己适应屋内的光线。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打开的门你怎么又关着了?”禾莘已进了船舱,正在外敲门。
“王莽!我一脚过去你就会没命的!”秦铭也冷声在外喊。
“姑娘,别耽误时间了,快让老夫进去给魏公子诊诊。”崔离听了秦铭的话,连忙拉着禾莘挡在门口,刚才见识过秦铭那只脚,非同小可的脚,他可不能让船上出现命案。
宁安蓉一个人顶着禾莘和崔离的推搡,好几次都要推开了,还是被宁安蓉给硬生生挡下了。
“师傅,没见着雪玉姑娘呀?”禾帕的声音响起,看来是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这才找来。
一股不安萦绕心头,宁安蓉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内,空洞的眼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