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沉思了片刻看了看肌肉男和胖仔,嘴角一抹揶揄一闪而过,点点头。
“七妹!这还用证实吗!你见过长成这样的大夫吗!大夫都是像前几次劫回去的那样,要么文弱,要么是个老古板,你在看看他,屠夫罢了。”胖仔摇头拒绝,抗拒的眼神和动作显得过度激动了。
肌肉男一脸鄙夷的看着胖仔:“老四,不就诊个脉吗,他既然不是大夫,你怕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患不成?”
“我健壮的很!谁怕了!他要是大夫我把我的南风扇送你!”胖仔挺胸抬头,一骨正气没在怕的。
“谁稀罕。”肌肉男不屑,转头看向宁安蓉:“此事事关重大,你若不是大夫,诊断有误,耽误我们时间,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宁安蓉点头,上前给胖仔诊脉,搭脉小会儿后,严肃道:“饮食杂而辛辣,酒烈不节制,排便伴血,内痔尚且不痛,但坠胀十足,久之必痛不欲生,阁下患有痔瘘已一载有余,虽然是见不得人的事,但还是及时医治为好。”
哄堂大笑。
肌肉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嘲笑道:“老四你怎么还学起女儿家来月事了!”
肥头大耳的胖仔满面通红,怒斥:“庸医!绝对庸医!”对着黑衣女子又道:“七妹,你别听那庸医的,我才没得什么内痔!我今儿回去就吃头牛下去,保证不会便血!”
“最好以清淡为食,在大鱼大肉下去,只怕外痔也会出来。再者那般污秽的东西,七小姐哪会去看。”宁安蓉好心提醒,又是一阵哄笑,尤以肌肉男的笑声最为响亮。
黑衣女子适才严肃的脸也变得稍微缓和,眉眼间也略微看的出些笑意,不理睬那胖仔,而是示意宁安蓉给肌肉男诊脉。
肌肉男强忍笑意,颤笑的伸出一手肌肉的胳膊,胖仔恶狠狠的盯着宁安蓉,就想把她大卸八块了去。
宁安蓉缩缩脖子,专心替肌肉男诊脉,不出须臾道:“阁下是不是常常夜长梦多,腰膝酸软,头晕易怒,虽然肌肉发达健壮,在练武之时不出片刻即感四肢乏力?”
肌肉男点点头,挑眉看向胖仔:“的确如此。”
胖仔火大!这不就证明宁安蓉那庸医是个大夫了!
“那么阁下在房事上肯定也是有气无力,毕竟这是肾虚之症。”宁安蓉摸了摸络腮胡,沉吟。
这次笑的最没心没肺的是那胖仔:“二哥,你这是纵欲过度反噬其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肌肉男怒瞪胖仔,一手甩开宁安蓉,还踹了宁安蓉一脚,宁安蓉摔道在地,庞大的身躯还压倒了数名船客。
忽而又听到肌肉男道“老七,我看他就是个庸医,咱们还是直接去上等船,大夫一抓一大把,金银财宝更是多了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二哥!他诊的好啊!是个神医,我承认我有内痔,你还怕人知你肾虚不成?”胖仔脸带嘲讽噱笑道。
“二哥,我觉得他诊的不错,大哥已经拖太久了,既然歪打正着下等船出此郎中,你先带她去给大哥看看,我和四哥去上等船搜罗搜罗。”黑衣女子一脸正色。
肌肉男沉思片刻点点头,但那脸更显凶神恶煞。
宁安蓉被带着出了船舱,船舱外还有数十人手拿火折子,船的两侧停着海盗标志的船艘,那黑衣女子与胖仔上了一艘船,离开了,肌肉男送走他们后,折回,野蛮的拖着宁安蓉往船畔走去,宁安蓉就见几名海盗手拿木桶,不停的泼着,闻这味道,宁安蓉抵死挣扎:“骗子!你说了放了他们的!”
“呵,我可没说过,若不是你会点医术,就会跟他们一起死,胆敢戏弄老子,不给他们点苦头吃吃他们还真不知道海盗是何方神圣!你管好自己就行,管别人生死,这么多人,你管的来吗?”肌肉男又是一脚踹在宁安蓉肚子上,宁安蓉就这么飞了出去,摔在了令一艘海盗船上。
宁安蓉吃痛,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左手肘着地,脱臼了。
心中悲恸,是她害了这一船的人,是她捉弄的那几名海盗,是她看轻了海盗,是她,全是她。
终于站起身时,船客的船早已点燃,隔着火光,宁安蓉看到有许多人从船舱内跑了出来,浑身是火,痛苦的哀嚎,有的一股脑跳进了冰凉刺骨的海水里,有的在地上胡乱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有的已脱了衣服赤身裸体的要奔向安全的海盗船,却又被无情的一剑刺死……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宁安蓉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是被大火覆盖淹没的托天寺,火势蔓延了整座昂山,寺庙的佛堂中,被火缠身的焦黑尸体的脸,宁安蓉竟然能清楚的看清那是谁,那是礼部尚书的小女吴宝灵,她的身旁还有五六具燃烧的尸体,都是宁安蓉熟悉的面孔,她的贴身侍女和太监。
宁安蓉粗喘着气,呼吸越发急促,硕大的身躯剧烈颤抖着,隔着山海,她又看到了王破破,那幼小的身体被火无情灼烧着,扭曲的脸是满满的痛苦之色,挣扎时看到宁安蓉,眼神绝望空洞,宁安蓉恍然惊醒,上前对着肌肉男激动的喊道:“救救那孩子!救救他!是他帮你们找出我这个大夫的!救救他,救救他。”
“呵,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毛头孩子,救来作甚。”肌肉男嘲讽道,脸上是看到生杀而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
宁安蓉骇然,世上怎会有如此惨绝人寰的人,但此时万不能激怒他:“我是朵颐谷的弟子!只要你现在灭火,我保证把你们海盗的所有疑难杂症全部医好!”
朵颐谷的谷主,有起死回生之医术,医术高超无敌,万人敬仰,但从不轻易给人医治,就是皇帝求医,都闭谷不见,有人身患绝症,前去求医更是毫不理睬,世人皆说朵颐谷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为了救济苍生。
肌肉男侧脸,不屑的笑了笑,一脸你当我是傻子的表情。
“我这有一专治肾虚的药,绝对是壮阳的神药!要服用三瓶,我先给你服一瓶,剩余两次只要你灭火我无条件给你!我绝对不敢骗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根本不是你们成千海盗的对手,你大可放心!”宁安蓉知其不信,只能拿出杀手锏,左手脱臼,用右手拿出药瓶。
宁安蓉粗狂的脸上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明亮,肌肉男一怔,一把抢过宁安蓉手上的药:“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别扭死了!来人,灭火!”
宁安蓉虚脱在地,一边看着海盗们救火,一边为自己的左手接骨,又拿出一颗药丸咽下。
在伸缩骨术的情况下脱臼,还需吃下复骨丹,方能保证变回原来身形时胳膊不会错位,或者留下后遗之症。
一切完毕,休息了一会,火才灭,手依旧疼痛万分,但宁安蓉还是忍着痛起身想踏过船板,去看看船客。
“你做什么?”肌肉男斜睨宁安蓉,刚才他就一直看着宁安蓉是如何给自己医治的,虽看不懂,但他可以确定宁安蓉就是个医术高超的人。
“去给他们疗伤。”宁安蓉淡淡道。
“我说你一个男人,怎么跟个女人一样,这么爱操心,人都死了大半去了,我只答应了你救那孩子,其他人我可不管,你若是在多说半句,那孩子你就别想救了!”肌肉男嗤笑。
宁安蓉顿住脚步,如若自己在激怒他,只怕王破破真的保不住了。
看着血色下袅袅升起的浓烟,宁安蓉眼神空洞,那么多活生生的生命,又这样死在了自己眼前,无能为力的感觉压的宁安蓉喘不过气,船客们的嬉笑打闹,热火朝天,谈笑风生仿佛还犹在耳旁,才一日不到便成了这般模样。
觉得最为安全的地方,却是意外最容易发生的地方,命运愚弄,碰上了不识字的残暴海盗,惹得一船人,葬于这汪洋大海。
***
王破破奄奄一息,双眸紧闭的痛吟,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肌肤,浑身上下都是红肿的脓包。
船上的杂物舱有许多药材,摆放杂乱无章,想是之前从别的船上劫来的,宁安蓉冷着脸在这些药中翻找,这群毫无人性的海盗,真该死!
在要给王破破上药时,王破破昏迷不醒却还是不听痛苦的呻吟,那般水灵俊俏的脸,此时面目全非,宁安蓉不知该如何开始,无从下手,他没了娘,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杀了他娘,是她害他年纪轻轻毁了容。
顿了顿,起身点了迷麻香,减轻王破破的疼痛,宁安蓉才折回坐在床畔,颤着手轻轻为破破敷药。
在船上驶了两日,终于在一座小岛停靠,岛上全是穿着统一的海盗,进了海盗寨子,肌肉男命人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是一个空置的简陋搂寨,宁安蓉安顿好了王破破,重新给他换了药,一切安排妥当,宁安蓉又被带到了另一个相较于其它更为阔大的搂寨,牌匾写着卫海楼,搂寨四周设有哨台,戒备森严。
有一声嘶鸣,宁安蓉一惊,抬头望向寨楼顶,不正是宁安蓉的老朋友雀鹰吗!
宁安蓉凝眉,这只雀鹰为何一直跟着自己,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它都能找到。
“还不快点!磨磨蹭蹭做什么!”肌肉男站在门外,不悦的朝宁安蓉丢了一颗小石子。
宁安蓉连忙跟着肌肉男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