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府内,一女孩正蹲在房外炖药,是魏埋大斯救下的那个舞娘。
雪玉抬起头见到宁安蓉一怔,在哪见过,但她一时想不起来。
只是起身跟森雅行了礼。她已经知道了魏埋的真实身份,她知道时,只觉自己像在做梦,一直知道自己遇上的是贵人,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国太子。
宁安蓉没有看雪玉,闻这药的味道,侧头问道:“他得的风寒?”
“太医是这么说,但是喝了四五日了,病情不见缓解反而越发严重了。“廖森雅急忙解释道,随后一愣,她好像没有跟她说过魏埋得了什么病。
“先带我去看看吧。”
到了魏埋房内外间,跪了七八个太医,廖峰坐在椅凳上,皱着眉头。
“我家殿下替你们大非日理万机,得了病,你们倒好,风寒都治不好!”澜石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冲破顶梁。
向天则是坐在里间的床头,喂魏埋喝药,时不时听见床幔里传来几声低咳。
澜石再见到走进来的宁安蓉时,原本喋喋不休的嘴瞬间停住了。“宋'''''宋掌柜???”
宁安蓉一顿,来的急,倒是忘了这里有人认识罗天文。
“幸会幸会,我们又见面了,不过我是宋姨的朋友,不是宋掌柜。”安蓉回道。
“你们认识?“廖峰问道。
“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是太子殿下的人。”宁安蓉说道。
“对对对,是宋掌柜的朋友,叫什么来着?”澜石又开口道。
宁安蓉一哂:“罗天文。先带我去看看殿下吧。”
闻言而来的向天一把推开澜石,侧身让出道:“里边请。”
宁安蓉见到魏埋时,他双眸紧闭,嘴唇发白,脸上毫无血色,时不时轻咳几声,看这咳嗽的样子,分明就是隐忍着喉间的瘙痒。
转身对着身后的向天道:“我行医时,不许外人打搅,还望公子体谅到门外等候。”
向天看了看榻上的人,那人微微点了点头,向天才转身离去。
宁安蓉并未先去塌前替魏埋诊脉,而是在那群太医留下的银针与草药中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待挑选完毕,走至塌前,为魏埋诊脉。
魏埋睁开眼,看向宁安蓉,声音嘶哑:“你该不会公报私仇,毒杀我吧。”
宁安蓉狡黠一笑:“说不定呢。”
然后皱着眉头,这脉象确实是风寒之症,并且毫无内力,那日沙漠里的诊断是没错的,但是他分明就是会武。
“来大非前可服过什么药?”宁安蓉问道。
魏埋心中一凛,眸间有丝疑虑游走。
“什锦漠遭遇黄雾,倒是有人给我吃过药,不过那是无害的药。”喉咙沙哑,瘙痒难耐,魏埋依旧隐忍着低咳。
宁安蓉想听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他明显是有意想隐瞒内力之事,所以自己再追问下去也是无果
那就证明她猜对了,迪令跟魏埋果然关系匪浅。
迪令自撰的医书中记载了一种可以隐藏内力的药,名叫伪罗散,此药并非毒药但却有后遗之症,每年发病两次,叫你如何诊脉都诊不出,最多只能判其是风寒之症,这就是是病人筋脉重新组合后所致的后遗之症。
由于筋脉所窒时间过久,需要释放,导致筋脉逆流,出现类似风寒的症状,但却比风寒症状更加凶猛。
不过若是服下调试的解药,只要稍作内力修整,便可无大碍。
但若是无解药,挺过去了筋脉得以重新组合,能活,挺不过去,筋脉爆裂而亡,书中说死亡的可能性更甚。
服过此药后,不可服用一切有关修复内力筋脉和气力的药物,否则后遗之症发病次数将更甚。
他怎么没有随身携带解药?难道是自己在大斯漠给他服的药让他提前发病了,
塔木族研毒制药的历史比迪令的年龄还要长上数十倍,且世上的药理都精通,她曾私下问过缘妃娘娘,缘妃只道不曾听闻过世上有此药。
那么就是说,这药只有迪令知道,且调试的解药只有迪令能制作。
宁安蓉敛眸沉思,做着强烈的心理斗争。
魏埋的解药在什锦大漠遇上黄雾时就弄丢了,每次发病都是在年头与年尾,他才会稍感不适,但迪令一再嘱咐随身携带比较好,以免周期紊乱。
什锦漠服了那胖兄弟的药,有觉不妥,但他并未当回事,并且他还觉得比以往还要生龙活虎,以为再发作也要等到腊月,那时便有解药,便也没再在意。不想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运气,想想这架势,他还是第一次忍受这筋脉逆流。
忽冷忽热,头痛欲裂,浑身无力,每一根神经都牵扯着心脏,想要大咳,就有淤血渗出。
宁安蓉看着魏埋越发苍白的脸,心中的不安无限放大。
医书中详细记载了如何制作此毒的解药,但是她不能救他!
她若是救活了他,自己的身份就会暴露,若是他书信迪令,后果不敢想象。
如今大非战事未熄,边境已是强强把手,除军事要人,不得进出。若是迪令真来了,魏埋说出自己知晓伪罗散的事,就算他易容了,迪令肯定能认出他。
自己身上有一特质,若迪令真想找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好在,他并不想找她。
宁安蓉起身,背过身子:“草民不才,救不了殿下。不过草民能稍微缓解下殿下的痛苦。”
从怀里掏出药瓶,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将瓷瓶收好后,转身,让魏埋服下。
很快魏埋感觉到喉间的瘙痒退下,只是头疼与心绞却依旧。
魏埋微微一抿唇,开口道:“多谢。”
宁安蓉离去的脚步一顿,心下豁然。
“怎样了?”一出里间,廖森雅就迎上来。
“我医不了。”宁安蓉说道。
廖森雅脚下一踉跄,险些栽倒再地。
廖峰连忙上前扶住,看向宁安蓉:“真医不了?”
宁安蓉敛眸,不看廖峰:“嗯。”
她很会撒谎,向来如此。
在什锦漠被自己的无心之举所害,自己却为了一己之私见死不救,宁安蓉突然很后悔当初一心学医制毒,嘴角涌起自嘲,心中难受不已。
回了宫,宁安蓉一直将自己锁在屋里。
迪令到这也需一月有余,来了也只能替魏埋收尸。
从床沿暗格中取出一纸包裹的泥灰,那是昂山上的土灰。
宁安蓉轻轻低喃,声音哽咽。
母妃,蓉儿该不该救。
他是大兮的太子,是森雅心爱的人,是大非国的恩人,他还救下了遭受毒打的女孩,曾经还帮过我,而且他这次发病,很有可能是因为我。
虽然他数次刁难于我,但是他的确做了许多好事,并且很多人爱戴他。
可是我若救了他,我该如何解释我与阿令的关系呢,身份迟早会败露,母妃您交与我的事情恐怕也会被牵连。
宁安蓉双手环膝,将头埋于两膝之间。
今日见他的状况,若真如医书上所记载,那魏埋明显是挺不过去的,自己的药物最多够他维系三日。
伪罗散的解药,有两种,丹药与汤药。
丹药需七七四十九日,而汤药却仅仅只需两日,不过汤药需要一剂独特的药引子。
时间不多,宁安蓉不再犹豫,奔出静仙庵,险些撞到前来送晚膳的彩萱,却也没停下,一路奔向廖峰的寝宫。
彩萱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宁安蓉这般失态。
坐在廖峰准备的马车上,宁安蓉心乱如麻,自己又再次冲动了,嘴角泛起自嘲的笑,靠在车壁上。
很快就到了琉璃府,七月底的夜晚还是有些微凉,宁安蓉缩了缩脖子,敲门。
开门的是雪玉,看到宁安蓉一愣:“罗公子?”
下午时已经听澜石提起过了,自己也想起了一月前的相遇。
“我来给太子医病。”宁安蓉说。
“里边请。”
再次屏退了魏埋屋里的人,此时仅剩宁安蓉与魏埋。
“不是救不了,怎么又来了。”魏埋嗓音依旧沙哑。
宁安蓉看着床上憔悴的人,他好像瘦了不少,与之前的嚣张气焰比起来,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我与你做一笔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