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典取消,魏埋也无需进大宁宫了,不便打扰。这样省了不少麻烦,不用交际无需附和。
假人送了皇宫与相府一纸书信聊表惋惜之情,并让澜石去钱庄挑了几个大兮的宝物送予他们,又在大宁好喝好吃了小半月这才返程。
“殿下总算想开了,别再贪玩了。咱们还是尽早回大兮,瞧瞧你都瘦了一圈了。”澜石一脸谄媚,像极了心疼。
向天浑身不自在,天天大鱼大肉伺候着,能瘦到哪去,看不惯澜石的嘴脸,于是出了马车与车夫一同驾车。
“注意称呼,再多说半句就让向天封口。”魏埋依旧红衣似火,脸上似有倦色,闭目养神。
澜石无言以对,也就闭了嘴,这位爷极不喜吵又爱去热闹的地方,真是难伺候。
已从大宁出发快马加鞭十多日,如今已是五月天,邻近大漠,天气却越发燥热。
什锦大漠,位于大斯北境的沙漠,据说大漠每日都有黄雾(即沙尘暴)的侵袭,且最快也四五日才可出漠,最慢则需六七日,也有可能终身出不去,可谓是路途又长,遇险几率又高的地界。
不过这都是传闻罢了,澜石并不担心,他们已有过一次经验。
若不是去大宁时这太子爷非要游山玩水,在路上耽搁好长时间,他们也不会选大漠这条捷径,要是知道到了大宁这喜酒会吃了空,就不用费尽千辛万苦赶路了。
本来这差事根本轮不到这太子爷,谁知这太子爷哪根筋搭错了,主动请缨抢了别人的饭碗。
想到这,澜石不禁心中恼火,怎么就跟了太子爷这主子呢,要在这大漠里忍受酷热的天气,和太阳的暴晒,实在是命苦命苦。
上次是来大宁,为了走出这片沙漠,备了三匹骆驼,还有足够四五日的水和吃食,又沉又多,谁知大漠中竟然还有客栈,而且仅仅走了两日便出了去,并不似传闻所说需要四五日才可出沙漠,虽说中途还在客栈逗留了两日,这么算算也的确是四五日。
不过他们并未遇到任何风暴袭击,可谓是一帆风顺。
鉴于上次的经验,这次澜石吃食和水都只备了上次的一半,行囊少了也方便多了,三人骑着骆驼在沙漠上行着。
魏埋看了看天,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不慎舒服,但他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一直保持温润的微笑。
要知道澜石一双眼睛就怕长在他身上了,这般艰苦的环境,深怕这位太子爷不高兴,大兮来回的行程全部都安排妥当了,根本不必这般麻烦,而且也可走别条路,大可不必再此忍受酷暑。
这位爷许是脑子里进了浆糊,竟爱折腾,澜石对他束手无策,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阵狂风吹来,尘土飞扬,砂石轻翻。
向天再魏埋前挡住了大量风沙,很快风沙停住了,周围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魏埋依旧不紧不慢,拍拍身上的灰,驾着骆驼继续前行。
“殿下,我们这次不会真的遇上黄雾吧,我听说……”澜石有点后怕,虽然刚才的风暴并不可怕,但是却让他又想起了他已经不相信的传闻,这会可信度在他心中上升了。
“我说过几次了,在外莫要叫殿下。”魏埋答非所问。
“公子,公子…”澜石立马改口6
“夫子教我观过天像,不太像黄雾之兆。”魏埋挑了挑眉看天。
向天瞥了一眼澜石,冷笑:“上次在这,若不是公子一路观象,你以为我们走得出这大漠吗?那日留宿客栈就是为躲避黄雾。”
“原来如此,我是说公子怎么一直往天上看,那就好那就好。”澜石这下心里踏实了。
不知过了多久,澜石的骆驼焉了,走了一半竟然昏死了过去,澜石只好和向天轮流骑,毕竟他是不敢去和哪位太子爷抢骆驼的。
澜石在心里腹诽那个卖骆驼的,正骂的起劲,前面的骆驼停了,虽然说的话依旧不紧不慢,但是话里的内容却让人冷汗直冒,明明大热天的,却冷的发抖。
“我好像观错象了。”这般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就像再说天气不错似的。
“我的祖宗喂,这怎么能观错呢!”澜石冷汗直冒的看着红衣男子,直跳脚,等着他说掉头的指令。
向天翻下骆驼背,与澜石并肩而立,皱眉看向远处。
“我也才知道我观错了。”回眸一笑,倒是让澜石不好责怪了。可是随即下一句却让他目瞪口呆。
“你看。”
澜石顺着他拿纤长的手指望去,吓得一把抱住了向天,向天一把挣开,澜石又抓着,反复几次,向天无奈,不在挣扎,任他攀着。
数十仗外的风尘卷土而来,只见暴风迅起,飞沙扬砾。
澜石见鬼一样看着魏埋,觉得魏埋就是不想活了。竟看着那一卷尘土,扑面而来还不慌。
已经感觉到狂风的袭来,眼里进了不少沉沙,魏埋抹了一把,头也不回的跑了。
“太子,你这是去哪啊!”澜石心有顾忌,但又害怕,抱着向天上下不是,“怎么办怎么办,殿下这是往哪跑呢”
天地之间一片混沌,黄雾四塞,黑气蔽天,那风暴犹如狮子大口,欲要吞噬一切。
似有石子划破了脸,外衣不知飞去了哪,头发在风中凌乱,脚下的步子却不慌,速度之快,惊骇不已。
即使轻功精炼,还是没能逃出这沙狮之口,魏埋只觉眼前事物更加混沌。
向天拖着澜石一路狂奔,轻功熟练且迅捷,想到那抹消失的红影,眼眸幽深。
沙土松散,实在没有呼吸的空隙。
用内力倒是震开了埋在身上的沙尘,把澜石拖了出来,若不是跑的较远,根本不可能活着。
耳边又传来澜石尖锐的声音:“我丢下殿下自己跑路,回去若是皇上知道了,我的头加上你的头也不够皇上泄愤啊,你有武功,带着我跑了这么远,还是被埋在了下面,太子他一个人肯定丧命了,太子死了!我们也活不成的啊”澜石依旧喋喋不休,浑然没有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庆幸。
澜石战战巍巍的说“太子没了,太子没了……”
向天不理他,转身去寻魏埋。
魏埋衣衫褴褛,红衣似血,适才用最后一丝力气冲破了沙石之困,确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躺在沙丘上喘气,脸色苍白,呼吸粗重,闭上眼眸平复适才的惊魂未定。
纵是习武多年,也不敌自然灾害的凶煞。
不知过了多久。
有踏沙而来的脚步声,他睁开眼,见到一个肥硕身材的男人,走着很别扭的步子,说不出的怪。
来人看到他,似是一愣,随即慢悠悠的做势想要蹲下,许是太过肥硕,他蹲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终于,他找到了较好的蹲姿,成功的蹲在了魏埋身旁。
喂了魏埋一颗药丸,取下腰间的水囊,抬起魏埋的头,让他喝了几口。
魏埋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他,只能任由他动作,没想到那颗药丸很是有用,他的内力似乎在慢慢恢复,魏埋却心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男人见魏埋脸上逐渐恢复血色,将他放下,把镶有红色螺纹的水囊放在了魏埋手边,让他触手可及,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巧赤色瓷瓶,放进了魏埋手中,正是适才装有喂他药丸的瓷瓶,然后围着魏埋转了一圈,不知撒了什么东西,与沙子同样颜色。
做完这些,男人抬脚就走,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来日必当好好答谢。”魏埋平躺在沙丘上,侧头望着那肥胖的背影。
男人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纵是形象这般狼狈,却依旧一种不凡的姿态,让他不禁有些怅然,眼神渐渐迷离疏远,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
魏埋看着那猥琐肥硕的大脸,若是让人看了定是离得远远的,但魏埋却发现了脸上的不同之处,那双眼睛格外的明亮,虽然离得远,他依旧看到了里面的澄明。
魏埋心底有点奇怪,怎么对一个男人……
“今后不会再见,不必报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仍旧是奇怪的姿势,怎么会有男人走路这般丑的。
魏埋轻笑,运气颇好,遇到的是好人。
也不知那两人怎么还没到,真怕一会被天上的老鹰叼了去。
他看着头顶的老鹰不停在上空盘旋,并不下来啄他。
寂寥空旷的沙漠里,魏埋数着老鹰,唇角微扬,等待向天澜石前来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