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像是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大片地笼罩在上空,沉闷的感觉压抑的难受。
偶尔从缝隙里透出那么一小块干净澄澈的天空,却又很快的被浮动的云遮住。
这种天气就像是横在血管里的棉絮,浮动在空气里的尘埃,堵的人说不出来的心慌。
——
手术室里的光晃的人眼疼,冰冷的机械在她的肌肤上一寸寸游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条鲜活的生命,活生生的从她身体里抽离。
就像是掉进了一团灰色的云,所有的不堪都像想透过全身的毛孔渗进最脆弱的心脏,叫嚣着,撕裂着,张牙舞爪。
“清宫吗?”医生看都没看她一眼,低着头问,又补了句“不过有大出血的危险。”
温意转了转眼珠,扯出一抹笑,干涩的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她艰难地问,“医生,我能问一下我老公吗?”
医生看着面前苍白着脸,没有一丝血色,双眸却异常灵动的女孩儿,虽然疑惑事先为什么没有商量好,却没有表情变化,只是出了手术门,再次进来时手中已经拿了一部手机。
“谢谢。”她接过手机拨打了烂熟于心的十一位数字。
然后盯着手术室的灯光,不动了。
嘟——
嘟——
“喂?”略显不耐的声音。
“还需要清宫吗?”
“清。”
他回答的很快,语调平平,像是在叙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温意手突然有点颤抖,几乎快握不住手里的手机。
“医生说有大出血的风险。”说完这句话,这次那头安静了几秒,就在温意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
“我说,清。”语气已经明显的带上了几分不耐烦,甚至比上一句更加冰冷。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接着是一阵忙音。
温意眨了几下眼,眼泪就顺着眼角流到了身下的手术台上。
“清。”她把手机递给医生,眼睛却没动。
医生接过手机,看了她一眼。
她像是没有知觉的任人摆布,眼睛紧紧盯着头上的灯。
一个冰凉的物体探入了体内,她疼的揪紧了身侧的床单。
医生打开了一个类似于开关的东西,腹部像是被卡车碾过一圈又一圈。
撕心裂肺的疼。
就在她以为自己生命也马上要被抽离的时候,机器停了,她头上沁出的汗比眼泪更多,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医生在整理器械,“这几天不要碰凉水,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来医院。”
“谢谢。”她伸腿下台,却一下没站稳摔在地上。
医生拉了她一把,“谢谢。”她又说了一次。
医生想了想还是开口,“以后注意吧。”
温意认为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注意指的是什么。
结婚半年,这是许凉承第一次碰她还是在醉酒后意识不清的情况下。
还是在叫着另一个女人名字的情况下。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最后的结果,她知道的,可是为什么还要抱有一丝侥幸。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深爱。
——
出了医院,灰蒙蒙的天空依旧没有好转,气温反而愈演愈下的趋势。
温意身上只套了件大衣,这会冻得腿直发颤,加上腹部的阵痛,她走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她找到那辆黑色的宾利,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
车里有暖气,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身体暖了一瞬,但车里的人感受到身侧由于她开门所带来的寒气,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温意迅速坐在副驾驶上,关了车门,许凉承侧了侧头,看了她一眼,
“去哪?”
“回家。”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去我妈那儿。”
她怕他以为她说的家是那套冰冷空荡的别墅,然后她没得到回应,他拧了车钥匙。
他开的很平稳,忽略那极强的存在感,温意甚至能称之为惬意。
车里的暖气让身体渐渐回暖,温意侧头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谁都没再开口。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划破寂静,显得有些突兀,温意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直到他说。
“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