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师兄,他在说‘主人’。”随着声音渐渐清晰,青榖终于听清了内容。
廉子衿闻言,脸色微变,因为他依旧什么也没有听到。他不觉得是青榖听错了,但这样让他更加不安。
“你还听到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廉子衿问道。
“没有了,他一直在喊‘主人’。”青榖此时也是满脸疑惑。
“声音好像又消失了。”过了一会儿,青榖说道。
闻言,廉子衿却有些放下心来。他伸手将青榖被风吹散在耳畔的一缕碎发抚到耳后,轻声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吧。”
看了看已经有了夜色的天空,青榖点头:“好。”
二人一路返回梦不知的住处,暂且将那神秘的声音抛之脑后。
第二日,梦不知的房门依旧紧闭,青榖和廉子衿自觉不去打扰。
晨光一片大好,青榖出其不意地拔剑攻向廉子衿。招式虽不凌厉却也又快又准。
廉子衿见状,立即拔剑应对。二人很快过了数十招。虽然都有意控制,尽力不让灵力外泄以防波及院中的东西。但打得酣畅之时难免顾及不到,青榖提议道:“师兄,我们出去打吧?”
“好!”
说完,二人一同飞身而起,在空中边打边移。最后在离居所不远处的一片桃林里落下,继续出招。
不死国的人口密度小,人们的居所间都有不小的距离,梦不知的居所更是如此,周围并不见其他人家。所以二人此番动静虽不算小,却并没有惊扰到其他居民。
繁华盛开的桃林中,青榖和廉子衿招式翻飞,剑气所到之处惊起大片桃花。白衣若雪,在花阵中衣袂翻飞,一招一式皆有花雨相随,即使伴随的是兵器相击的声音,此间仍旧是一片和谐,美不胜收。
青榖狡黠一笑,右手持剑对敌,左手抽出腰间的鞭子,扫起大片花瓣挥向廉子衿的面门。
廉子衿看着即将扑到自己脸上的大片花瓣雨,对于青榖这样作弊的行为,一脸的无奈。他只得停止去接青榖的招式,将剑收回去挡桃花。
此举正合青榖之意。她趁廉子衿防守松懈的间隙,左右手同时进攻,右手执剑攻向廉子衿的上半身,左手则挥鞭扫向他的下半身。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了,廉子衿却在兵器即将近身之时突然伸出空闲的左手握住青榖的鞭子,用力扯向自己。同时收起复歌,徒手迎向青榖的剑。
青榖见此怎会真的刺向廉子衿,连忙收剑,同时弃鞭,和廉子衿空手过起招来。
“师兄,你耍赖!”
“哦?”近身打斗,二人能够清晰地看清彼此神态,只见廉子衿笑着反问青榖:“阿榖再仔细想想,到底是谁先耍赖的?”
经他一提醒,青榖瞬间有些脸红,好像确实是自己先抽出鞭子使诈的。不过那有怎样,她是不打算承认的。
“我没有!”
即使和萧雨歇亲密无间,青榖顶多是幼时偶尔向她说几句软话讨饶。而这副无赖样,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廉子衿看到过。
廉子衿无可奈何地笑笑,他看着青榖罕见的无赖模样,不但不觉气恼,反而十分欢心。
近身搏斗和使用兵器不同,灌注了灵力的招式打在人身上极容易造成重伤,就像烛阴在云门受到廉霁和云徊围攻那样。廉子衿和青榖自然不会使用,所以一番打斗靠的全部都是体力。
女子的体力自然不能和男子相提并论,半个时辰之后,青榖首先感到吃力,却并不叫停,她想要看看自己能坚持多久。
再次去接廉子衿攻来的一掌,青榖稍有不慎,立刻被掌劲拍得向后倒去。她本可以翻身飞起,却在看到地面上厚厚的花瓣时选择任由身子向下倒去,反正就算摔在地上也摔不多疼。
未曾想她即将接地之时却有一个身体以更快的速度插到了她和花瓣之间。青榖就直接摔在了这副人肉毯子上面。
原来是廉子衿见青榖即将摔到,以为是她体力不支。但想要将她拉起已经来不及,廉子衿未及思考便自己先一步垫在了下面。
青榖直接被廉子衿抱在了怀里,待反应过来之后也不知为何就感觉从双颊到耳朵根儿开始发热,瞬间便一片绯红。
她连忙起身:“师,师兄,我先回去了。”说完便跑开了。
直到回到屋内,青榖脸上的红晕才有些消退。她一时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自己初入长白门的时候,修炼刚刚入门,自然免不了廉子衿在一旁教导。其间也有过廉子衿或者萧雨歇手把手教她的时候。那时候的肢体接触,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什么不同,更不会像今日这般。
但她又着实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何。想不通便不再去想,青榖伸手摸摸双颊,感觉到余温褪去了,便起身出了房门。
出门便见廉子衿早已回来,正左手握剑右手背于身后,背对着青榖立于院中。
听到动静,廉子衿转过身面向青榖,面色如常,不见波澜。
青榖见此,只当方才是自己多虑了。她开口道:“师兄,我们出去寻些吃食吧。”
二人一番比试过后已近正午,原本便需要进食,此刻更是感到了饥饿。
昨日二人本想就地取材做些吃的,但不大的院落中除了一株不辨姓名的花树之外,没有任何活物。
青榖又到厨房转了一圈儿,终于明确地认识到——这里没有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除了堂屋里的那几罐茶叶。
想来这厨房只是摆设,里面的厨具简单至极,并且明显已经许久不曾动用。
想想也是,这里只有梦不知一人独居,且不说他还时常出去,就算一直住在这儿也可以一年半载地才吃一次东西,自然不需要用到厨房,更不需要常备食材。
“好。”廉子衿回答道。
两人并肩而行,仿佛刚才的小插曲根本不曾发生过。
今日他们并没有再次走昨日那条路,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即不死国的里面走去。
这里的路不像外界,四通八达,有条有理,这些路大都处在田地中间或者树林、果林中央,而且都是曲曲折折,显然并非刻意修缮。应该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约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一条小溪旁。溪水清澈见底,能清楚地看到水中游鱼往来游动。
“师兄,我们烤鱼吃吧。”青榖说道。见到廉子衿点头后,便拉着他走向溪边。
没有鱼竿,青榖又不想用剑刺,怕血腥染污了湖水。她抽出鞭子击向水面,瞬间便有四五条鱼随着水流被冲上来。
一旁的廉子衿拔出复歌,将其中的两条拍到岸上。
青榖收起鞭子,拾起地上的两条鱼,走到一边去处理。刮鱼鳞、剖鱼腹,一系列的动作看上去熟练无比。
快速将鱼做了简单的处理后,青榖伸手,两个小巧的瓷罐便出现在手中。这还是上次和云流景一起在长白门后山烤鱼时留下的。她这烤鱼的手艺,也是来自云流景。
在青榖处理鱼的过程中,廉子衿已经将火生好。青榖拿着鱼走到他身旁,和廉子衿一样席地而坐。
廉子衿将两根削好的树枝递给她,青榖接过,将鱼穿好,放在火上烤起来。
遇到云流景之前,青榖一直是长白门规规矩矩地小弟子。玄门讲究礼仪,像这样直接坐在地上的不雅举动,在山上是绝不可能看到的。
“师兄,你和云流景是如何认识的?”云流景自从来到长白门,很快就融入了廉子衿、青榖和萧雨歇他们,仿佛他和他们已经有了多年的交情一样。
青榖和萧雨歇也从来没有问过廉子衿,为何会将云流景带来。
青榖和萧雨歇都不是喜欢广交朋友的性子,甚至对于不是十分相熟的人有着无形的疏远,想要让她们接受,不可谓不难。
云流景能够这么快地被她们所接受,虽然和他本身的个性及为人处世的态度有关,但廉子衿对他的态度在其中占有不小的比例。
而廉子衿,虽然是玄门出了名的温文尔雅,但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对于交友的态度和青榖及萧雨歇没有多大出入,想要得到他的肯定也并非易事。
从他到如今除了青榖和萧雨歇两个师妹,只有云流景一个走得近的朋友便得以窥见。
“我和他幼时便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他救了我。”廉子衿的回答让青榖有些惊讶。
廉子衿继续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跟随父亲前往云门,一时贪玩儿,和长白门的队伍走散了。
我独自走到了云门的后山。当时基本上整个玄门都到了,人员冗杂。某个掌门的小公子将自己的爱宠也带了过去,那宠物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狼,比一般的狼要大上两三倍。
不知怎的,它竟然也到了后山。我那时刚刚修炼没几年,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它。便想着避开它尽快逃走。
但还没等我逃掉,它就突然发起了凶性。无法逃脱,我只能拔剑御敌。和它缠斗了近一刻钟之后,我就已经力竭了,身上的衣服也被它咬破了多出,狼狈不堪。
就在那头狼再次将我按在身下,想要咬过来的时候,云流景从一旁走过来,趁其不备,一剑刺在了它的脖子上。
后来,我们二人合力,将它斩杀了。”
“然后呢?”青榖问道。
“然后,云流景跟我说不要对外声张,不要说遇到了他,说完之后他就走了。”
廉子衿将鱼翻过来,烤另一面:“再后来我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他,直到那次去云门参加寿宴,才知道他叫云流景,是掌门云徊的侄子。”
再后来的事情,青榖便知道了。
“没想到,他和师兄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渊源。”青榖感叹道。她心想:缘分之事当真奇妙。若不是云流景当年出现,廉子衿很可能命丧狼口,那样想来,自己如今又该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