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众派刚刚收到廉赟的消息时,便已经决定要派人前往东海寻找破解移形之术的方法。而接下来的三天,众家一直在为所派人选而争执不休。
首先,这个消息来自于宋清雩的手札,此事必定要由长白门领头。
其次,这次任务,想要参与的门派不在少数。并且此去有多数未知,所派之人必须是能独挡一面之人。
第三,半兽族一直虎视眈眈,为了防止他们突然袭击,门派当中必定要留下一定的可用之人。
再加上一些人的小心思,人选之议便一直议了整整三天。若不是廉霁等人略显强势地及时决断,恐怕再议上几日也不会有结果。
廉子衿听说情况后只觉十分可笑:玄门即将大难临头,这些人竟然还为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相互争抢。若不是此次所去的地方叫不死国,自然不会有这么多人挣。
而本想尊重一下众家意见的廉霁最终选择了“独断专权”。正所谓,人心复杂,尾大不掉。
最后决定,派往东海不死国的人员应该尽量精简——廉子衿和青榖。
廉子衿传信给正在穷言门的青榖,叫她回来一起前往东海之滨。
青榖握着一片绿叶读取上面的信息,脸上露出了笑意。长白门派来顶替她的弟子已经到了,在和他做过简单的交接后,青榖御剑返回长白门。
待青榖回到长白门见过廉霁,二人立即启程前往东海之滨。
可东海之滨这么大,要如何寻找手札上所记载的芥舟村成为了寻找不死国的第一道难关。
一时别无他法,二人只能降低御剑的高度,贴着云层向下看。见到坐落在海滨的村落便下去询问。
他们从长白门到达东海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在东海之滨游荡却已经有四五天。路过了数十个村落,也没有找到叫芥舟的村子。
廉子衿将宋清雩的手札带在身上,在和青榖一同寻找的过程中,他又拿出来研究了无数遍。
所得和之前一样,并未发现其他玄机。二人能够知道的关于不死国的信息还是只有那句话——御剑至东海之滨一曰芥舟之村落,寻难与易。
无奈,二人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点点地找寻。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十五天的黄昏时分,让他们找到了芥舟村。
两个时辰前,青榖和廉子衿御剑时发现下方隐约出现了一个小村落。但那村落实在太小了,小到甚至不能称之为村落——整个村落加起来也不超过十户人家。
二人抱着碰运气的心态下到地面,向着村落的方向走去。但奇怪的是,原本在天上能够看到的村落,下到地面上之后却找不到了。
二人以为是离得远被挡住了视线,但走了一刻钟之后,仍旧没有村落的影子。不说村落人烟,放眼望去,茫茫海岸连一条渔船都没有。
“师兄,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按理说,已经走过了。”青榖开口道:“可一路过来并没有看见任何村落。”
廉子衿也眉头微皱:“若是之前没有看错,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里被人施了障眼法,村落并不是没有,也不是消失了,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
“是什么阵法吗?”
“大概是。”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廉子衿沉思片刻:“关闭五感,放出灵息。用灵识去感知,若是阵法所致,灵识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
“好。”
二人默契地背对着彼此,后背靠在一起,同时将五感关闭,放出部分灵识到周遭探索。
果然,一刻钟之后,两人的灵识同时在方才二人经过的地方发现了阵法的存在。
但还未来得及高兴,两人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束紧。灵识不全之时,人的身体就像活死人一样,虽然能够感知,却无法醒来,更无法做出反应。
二人连忙将放出的灵识收回,却还是晚了一步。当灵识全部回归,五感开启之时,青榖和廉子衿瞬间有了窒息感——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正身在水中。并且两人被绑在一起。
好在绑住他们的只是普通的绳子,复歌出鞘,瞬间便砍断了绳索。二人恢复了自由。
而青榖,在刚刚觉察到自己在水中之时便方寸大乱,毫无章法地费力挣扎。此时绳索已经被砍断,青榖却依旧沉浸在无尽的恐惧中。她甚至忘了自己有灵力护体,可以直接冲出水面。
廉子衿觉察到青榖的异常,立刻转身,伸长双臂将她揽入怀中,纵身一跃带着青榖飞身出水。
来到岸上之后,廉子衿立检查青榖是否受伤。却在刚刚松开双手的时候被青榖紧紧抱住。
长白门虽然对于弟子的管教不算严苛,但基本的礼教却不可逾越。廉子衿纵然从将青榖带回长白门那天起便对她格外关心,但囿于男女之别,像今天这样亲密的姿势自然是从未有过。
廉子衿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中,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廉子衿寻找措辞时,怀中传来了轻轻的啜泣声。
方才的不知所措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廉子衿连忙扶住青榖的肩膀,忧心道:“阿榖,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即使是开始修炼时最最难熬的阶段,年幼的青榖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后来几年下山历练,大伤小伤也受过不少,她也从未哭过。
而此时怀中的少女,虽然没有大声嚎啕,轻轻的啜泣声已经让廉子衿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青榖没有回答廉子衿的话,依旧紧紧地抱着他的身子,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她这副模样。让廉子衿再次联想到她初次在宋宅醒来时那一身的防备。
廉子衿不再多做言语,伸出右手,轻轻覆上了她的头。
这个举动之后,青榖就像感受到了安抚一样,竟真的渐渐平静下来。
真正平静之后,青榖抬起头,看向廉子衿:“师兄,我没事了。”待意识到自己还紧抱着廉子衿时,立即松开手,从他的怀中出来。
快速整理思绪,廉子衿问青榖:“阿榖,你方才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青榖回答道:“当我醒来发现自己在水里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很害怕,害怕到想哭。虽然后来师兄把我带出来了,我还是很害怕,还是止不住地想哭。”
“你幼时曾经有过溺水的经历吗?”如此怕水,多半是曾经有过溺水的经历。廉子衿可以肯定,青榖自从来到长白门之后,从未溺过水。若是有,也只会是在狱法之山里面了。
青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也许有吧,我不记得了。”
见青榖已经完全恢复了,二人才将话题转到为何突然落水上面。
“到底是谁把我们扔进海里的?”青榖说道:“这周围并未见人啊。而且他们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就把我们扔进海里?”
“周围看不到人,必定是和村落一样,被阵法隐藏了起来。”廉子衿道:“方才我们已经探到了阵法的位置,想必那也是村落的所在。真相如何,进到里面一探究竟便知道了。”
二人来到阵法边缘。不晓得破阵之法,只能硬攻。
廉子衿示意青榖退后,拔出复歌,注满灵力,猛地向前方砍去。
一剑下去,阵法只是略有动静,并没有破开的痕迹。
廉子衿并不气馁,再接再厉,继续砍下去,每一次都满注灵力。
复歌加上廉子衿的修为,威力自然不可小觑。待砍了足足六次之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位公子是打算将这阵法生生砍坏吗?”
闻言,廉子衿没有将第七剑落下:“前辈一直将我们拒之门外,在下便只能硬闯了。”
廉子衿的话音刚落,一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一身深色粗糙布衣的老者便从阵法中走出。只从外表来看,他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公子来此所为何事?”那老者的拐杖,其实就是一颗未长成大树的小树苗。
而他的面貌也和长期生活在海边的渔民无甚区别,皮肤黝黑粗糙,腰背微躬,老态龙钟。周身并无灵气涌动,看起来只是普通人,并无修为。
“我和师妹来到东海,是为了寻找一个叫做芥舟的村落。还请前辈指点。”虽然怀疑之前二人被扔进海里和这村子里的人脱不开关系,廉子衿的语气依旧十分带着敬意。
那老者听说廉子衿要寻找芥舟村,问道:“公子是从何处得知芥舟村?”
“从家慈的手札中。”廉子衿未作隐瞒。
“敢问可否告知令慈名讳?”那老者竟有隐隐的激动。
廉子衿见状,心中了然:看来他们要找的地方已经到了。他回答道:“宋氏清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