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子衿将结界破开的瞬间,便立刻有暗器向出口处射来。
“这密室的建造者未免太过阴毒”青榖连忙向一旁闪去,要不是刚才差点儿吃了亏,提前有所防备,这次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躲过。
“云流景和师姐没有来到这里,必定是被困住了。还有晓寒轻和云流岸。”
“这次的暗器应该不是我们触发了机关。”廉子衿指向结界处快要成堆而的箭头。
青榖看着它们,未有言语。片刻后,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师兄,这里面的机关可能根本不需要人为触发,而是它自己到了时间就会发动。
我们第一次遇到暗器时,进到密道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而这次打开结界碰巧距离上次又过了半个时辰。”
廉子衿心想,确实如此。
二人走近祭台,发现上面放着还未画完的符咒。廉子衿细看之下,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云流景和萧雨歇是因为恰好碰到法阵和机关一起启动,双双被吸进法阵。两人从一进到法阵里面,便不受控制的向下方坠去,周遭一片漆黑,两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声音,却看不到人。
并且,他们像是进了无底洞一般,不停地往下坠,像是永远不会停止。
“萧姑娘?”云流景试着喊道。
“我在。”
听到声音离自己很近,云流景面露笑容:“我们应该是被困在了阵法里。虽然它不攻击我们,但要一直这么下去,我们会直接渴死或者饿死。”
“知道。”萧雨歇回答道:“可是这么邪门的阵法,之前从未见过”言下之意便是,就算知道了也无法脱困。
“那我们怎么办?等着子衿和小青榖来救?还是等着晓寒轻或是云流岸来救?”云流景道:“只怕他们的情况也不一定比我们好多少。”
“……”萧雨歇一时无话。
又过了一会儿,云流景的声音再次响起:“萧姑娘。”
“何事?”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在这黑咕隆咚的鬼地方一直往下掉,还怪害怕的。”说着害怕,他的语气却平静如常。
“……”云流景知道萧雨歇寡言,就在他以为她不会理自己的时候,萧雨歇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你明明不是世人说的那样,为何不反驳,还想方设法地隐藏实力?”
“这个嘛,嗯……”乍一被人问起这个问题,云流景一时道不知从何说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想必也知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是伯父将我抚养长大。当然,还有我祖父,但那老头儿一向不怎么管事儿。”
“云流岸只比我小一岁,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从小就和我比。小时候是比功课,比琴棋书画,比风姿礼仪,开始修炼之后就比谁进步的快,谁得先生夸奖多。
哪个小孩子不争强好胜,我一开始也暗中和他较劲儿,总是努力在各个方面胜过他。”
云流景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天天和他这么挣又有什么意思。将来继承云门的是他,代表云氏脸面的也是他。
而且,伯父从小对我有求必应,简直比对他亲儿子还要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跟云流景一争高下。
而且啊,做纨绔子弟有个好处,就是当别人对你的期望没那么高了,你也就自由了。”
你看你们一个个天之骄子,哪个不是困在山上不得出去?我就不同了,我可以时常偷溜下山,看遍美景,吃遍美食,不比你们每日练武打坐有意思的多?”
但是你那一身不俗的本领不是天资就能换来的,每分修为无不是刻苦修炼的结果。
所以,你根本不想做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萧雨歇心中想道,却未明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言说的秘密,即使面对至亲、挚友,因为那可能是他们自己也想遗忘的事。
见萧雨歇沉默下来,云流景却再一次耐不住寂寞:“萧姑娘,我们不会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吧。”
“不知如何破阵,还能如何。”
“你怎么明知道自己可能被困死在这里也不害怕?”
“你不也是一样?”
“哈哈,我不害怕是因为有美人相陪呀。”云流景笑道。
“……”萧雨歇未有言语。
……
在无尽的黑暗中,时间总是无比漫长。两人自落入阵中不过两个时辰,却觉得已度过无数日夜。
“萧姑娘,总是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我们试着破阵吧?”
“如何破?”
“我们在这里不停地往下坠,这世上哪有这么深的坑?所以,这阵应该和幻阵的原理差不多。”
“可是我们神志清醒,并未产生幻觉。”
“不管这么多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子衿他们就算要就我们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们先用将部分灵息放出去,寻找阵眼。”
“好……”
可是两人的灵息在四周转了好些遍,也不曾发现阵眼。
“完了,看来阵眼在别处。我们就算知道如何破阵也破不了。”云流景收回灵息,开口道。
“只能等子衿和阿榖了。”
“是啊,只能靠他们了。”云流景心想:你们可一定要快些来,被饿死可着实不怎么好看呐。
三乾门密室。
“这是摄取他人灵力的邪术。”廉子衿看着从祭台上拿起的符纸道。
“这世上真有能摄取他人灵力为自己所用的方法?”青榖问道。
“据说是从上古传下来的残损之法,并不完整。”廉子衿解释道:“而且此术要求贡献灵力的人要自愿才能成功。”
青榖了然,怪不得虽然存在这种方法,流传却并不广泛。试想,谁愿意将自身苦修得来的灵力献给他人?
而且三乾门的人明显是想用此法摄取灵兽的灵力,当然更是无法成功。
这世上,渴望成功的人永远比苦心孤诣的人多,这么一来,旁门左道自然会被那些妄想轻而易举就能登峰造极的人所关注。
“阿榖,你问问它们都知道些什么。”廉子衿道。
青榖依言看向其中一只灵兽的眼睛。原本不时发出嘶喊的灵兽,逐渐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青榖面向廉子衿:“师兄,它们是近几年才被抓来的,之后就一直被囚禁在这里。想是那个想要摄取灵力的人将他们带到了这里,但因为不得其法才将它们一直囚禁。”
“想要从灵兽身上摄取灵力,这件事数万年前便有人做过。”廉子衿嗤笑道:“可见有人成功了?”
他又问道:“既然是几年前才被抓来的,那它们之前在哪儿?”
青榖又看向灵兽,之后慢慢地说出四个字:“狱法之山……”
“狱法之山不是有封印吗?小四他们都出不来,这几只是如何出来的?”青榖震惊过后感到十分不解。
但看到廉子衿沉重的神色,她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黑色人影——阿姆。
那结界并非只有自己能通过,阿姆也能,而以她那深不可测的修为,能将几只灵兽带出来似乎也有可能。不然,还会有谁呢?
还有自己,为什么自己也能通过结界?
青榖看向廉子衿,眼中一片慌乱:“师兄……”
“不要着急,师姐他们还不知所踪,我们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廉子衿温声道:“其他的事情,再慢慢去查。”
“好。”青榖点点头。
又问了一些关于施法之人的情况,两人大致得出了结果——想要摄取灵力的人,就是已故的三乾门掌门,白渐。
而軨軨之所以能逃出去,是因为白渐施法时出现了失误,軨軨没有了符咒的压制。
随着信息越来越多,杀死白渐的人似乎也渐渐有了线索——阿姆的嫌疑最大。
但是她为什么要杀百渐呢?还有那天她在狱法之山说的话——你不是世间的人,他们容不下你的……
廉子衿将两只灵兽一起收入乾坤袋。看着青榖眉头紧锁,伸手替她抚平:“阿榖,你之前可是不会皱眉的。”
彼时,在长白门闻杳林中,廉子衿因为兄长将一些门中的杂务交给自己而眉头微皱。青榖看着廉子衿,自己也试着学他,却怎么也学不成:“师兄,我怎么不会?”……
“这地下的整个建筑都设有机关和阵法,他们一定是被阵法给困住了。”廉子衿道:“既然这里是整个建筑的重中之重,想必藏着些秘密。”
说话之间,又有羽箭射来——又过了半个时辰。
两人连忙躲开。待羽箭射完,他们开始在密室中寻找。
这间密室和巽风殿摆满家具摆件不同,这里四四方方,六面都是平坦的石壁,除了囚禁灵兽的三个槽穴和一方祭台之外别无他物。
简单到极致的地方便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寻找——两人挨个儿检查每一块而石砖。所以,当终于找到那块儿异常的石砖之时,时间又过去了近三个时辰。
识破石砖上的机关,密室的顶部出现了一个八卦图形式的法阵。廉子衿识出,这法阵没有攻击性,确切来说它更像一个开关,控制着整个地下建筑大大小小的法阵和机关。
……
云流景已经被无尽的黑暗逼得有些崩溃,整个人没有了平时的活泛。
萧雨歇的心情亦不再轻松。当她注意到云流景的状态,想要主动开口时,却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他们再次被吸走了。
在廉子衿将阵法停了之后,困在阵中的云流景和萧雨歇被抛了出来。出阵之后两人又一次遇到了相同的情况——他们正从高处向下坠去。
不同的是,之前是向下坠,这次是向下滚。确实是滚,两个人此时正抱成团从一处颇高的斜坡上向下滚去。好在此处坡势虽陡,面上却满是青草,倒也软和。
终于滚到了坡底,两人坐起身,抬头便看到了漫天繁星,听见了鸟叫虫鸣——他们直接从密室中出来了。
云流景首先站起身,又将萧雨歇扶起,随后伸手去掸衣衫上的草屑:“想来是子衿他们破了阵。不过这阵法真是妙不可言,竟然连接着密室和外面的山坡。”
众人下密室的时候不过午后,此时已月上中天。萧雨歇向四周观望,“这里应该是三乾门后面的一处山坡。”她指着前方微弱的灯火说道,那显然是三乾门的所在。
“我们快些回去,子衿和阿榖他们应该已经出来了。”
云流景和萧雨歇回到巽风殿的时候,廉子衿和青榖已在殿内,晓寒轻和云流岸正从密室中走出来。
相比其他人,他们略显狼狈——云流岸发丝散乱,面上冒汗,手上、衣服上满是污渍,看着像是在地上滚了不少圈儿;
晓寒轻衣服上有几处平整的口子,看着像是被利器割破,有些渗出血迹,他握剑的手上亦有伤口。不过两人看上去都无大碍。
“看来他们的境况还不如我们。”云流景小声对萧雨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