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按照计留春所说的路线,很快来到伊水之畔那个食人怪经常出没的地方。
此地周围十分开阔,除了一条河便是大片的平地。因为出了食人事件,城中百姓都不敢再踏足此地,所以十分寂静。
几人先是分开在四周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食人怪的踪迹。
“既然已经确定没有在周围发现它的踪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廉子衿说道。
“水里。”晓寒的声音略显清冷。
“对,只有水里没有查过。”鄢横波立马附和道。
“基本确定它就在水里了。”云流岸道:“关键是,它要是一直不出来怎么办?我们要下水去找吗?”
“它不是食人吗?”云流景道:“应该是看见人就往上扑才对,哪里用得着我们去找?”
“对,”廉子衿道:“我们先去城中找几张筏子,漂在水上引它上来便可。”
众人认同。
竹筏找来后,云流景主动接过青榖手中的猫,站到了路寻的身旁。看着其他几人说道:“就不给各位添麻烦了,我和路兄一起在岸上等你们。”
廉子衿、萧雨歇和青榖知道云流景的本事绝不像外界传言那样差,虽然不清楚他为何要藏拙,却也不去揭穿。既然他在三人面前显露了本领,便是对他们的信任。
其他几人知道云流景修为不高,对他的做法不置一词。
只有云流岸说了句:“算你有自知之明。”
云流景不去理他,抱着猫拉着路寻到一旁等候。
七人分立于三张竹筏上,任由水流带动竹筏移动。
竹筏越漂越远,几张竹筏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就在竹筏即将离开云流景和路寻二人的视线之时,廉子衿、萧雨歇和青榖三人所乘的竹筏下面传来了响动。
先是感觉有重物在下方撞击,接着整张竹筏不再漂动,而是在原处旋转起来。
没有见到怪物的身影,三人不敢有所动作。
但脚下的竹筏越转越快,险些将三人甩出去。
其他两张竹筏上的人见状想要过来帮忙,却惊觉自己脚下的竹筏也开始旋转,并且也越来越快。
在被甩出去之前,众人飞身离开。
他们飞起的同时,几张竹筏要么被翻了个个儿,要么直接被从中间冲开,碎成几片。
几人从空中落下,凭着竹筏碎片,继续漂在河面上。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食人怪现身。只见那怪物整个看起来像人的一条腿,只不过毛发更加旺盛,膝盖处长着老虎一样的头,看着众人时而怒目圆睁,时而张嘴恐吓。
与传言不符的是,食人怪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七人被数十只怪物分开来,并且水中还不断地有怪物冒出头来。到最后,居然有上百只一起竖直地立在河面上。因为只露出一半身子,看起来像是密密麻麻的上百根木桩。只不过那木桩会扭动,看得人毛骨悚然。
不知哪只怪物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上百只怪物一起从水中弹出来,攻向七人。
云流景看到这边的情况便连忙拉着路寻一起奔过来。来到近处便见众人已经和密密麻麻的怪物战成一团。
“路兄,无妨,是人膝之怪,他们跟鱼一样,不能离开水的。”待看清怪物的模样后,云流景确定两人只要在岸上便不会有危险,就拉着路寻走近些去看。
人膝之怪,也是上古灵兽的一种。但在兽族中基本处于最底层。它们不像高等灵兽那样拥有特殊的能力,本身灵力也比较低,除了寿命极长之外,并不见兽类的天赋。
它们和鱼一样居于水底,食荤,大多数以鱼类为食,偶尔食物不够了才上来吃人。
“没听说这东西还喜欢群居啊?”云流景自言自语道。
虽然灵力低微,但耐不住数量众多。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河面上的几人每个人被几十只人膝之怪围攻,难免有些应接不暇。
顾念元忙着对付前方一同扑向他的三只怪物,便一时顾及不到身后。一时不防,便被一只怪物咬住衣摆,猛地一拖,拖入水中。
青榖离他不远,见状连忙掏出隐在腰间的鞭子,飞身而起。在顾念元头的脖子即将没入水中之际,挥鞭缠住他的手臂,将其拉出水面。
一旁的晓寒轻挥剑,一剑斩断了仍旧咬着顾念元衣摆的那只怪物。
“不能继续在水面上跟它们纠缠。”廉子衿喊道:“我们上岸,结阵。”
“好。”
“好。”
“好。”
众人立刻飞身上岸。
“结诛魔阵。”廉子衿率先占据一方阵眼。
其他六人也纷纷找到阵眼,御剑站定。七人呈七星之势,站于河面上方。
站定之后一同在空中画符结印,最后将所结之印推向上空。七种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符印连接在一起,顷刻结成了一张大网。
“诛!”
大网立即向河面盖去,瞬间便把上百只人膝之怪困在网中。
有几只侥幸逃脱,也被从空中落下的几人拦住斩杀。
诛魔阵之所以叫诛魔阵,当然不会仅仅困住它们那么简单。
只见水中的那张网越缩越小,困在里面的怪物直接被一层层地绞杀。直到最后,一只不剩。
由于人膝之怪的血液是不同于人类的绿色,所以整片河滩都被染成了绿色。并且随着河水的流动,那些绿色快速地漂向下游。
路寻见状连忙解下挂在腰间的十几个香囊中的一个,跑到河边,将香囊中的粉末洒在河里。
不一会儿,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清澈。
而那些依旧被包在网中的怪物残骸,被廉子衿挥手移到岸上。
“子衿兄,这些要怎么办啊?”云流景指着那些残骸问道。
“烧了。”廉子衿回答道。
众人去旁边的山林里找来木柴,然后以符咒起火。上百只残骸,从傍晚一直烧到夜半才被完全烧为灰烬。
“终于烧完了”云流景席地而坐,伸了个懒腰,道:“困死我了。”
“我们要去城里找客栈休息吗?”鄢横波问道。
“找什么客栈啊?”云流景道:“我看这里就挺好的,山清水秀、凉风习习。
而且找柴火的那个树林里有不少果树,现在正是初秋,果子也正好熟了。
我们今夜就在这林子里过夜如何,这幕天席地、自由自在的经历多难得啊!”
“好啊。”青榖回应道。
廉子衿和萧雨歇见青榖喜欢,自然不会反对。
其他几人也都赞成,他们从小在玄门中修炼,连尘世都极少踏足,自然从未体验过这种生活。在云流景的描绘之下,自然想要尝试一番。就连一向和云流景唱反调的云流岸也没有提出异议。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走吧!”
……
众人在林子里找到一处空地,又在云流景的安排下捡了些柴架起火堆,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初秋的山里已有些寒意,围坐在火堆旁便完全感觉不到了。
生好火后,云流景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便见他用衣袖兜着许多果子。平时那么在意形象的人,此时却不见嫌弃。
将果子分给大家后,他又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两坛酒。
“云兄,你从哪儿变出来的?”顾念元惊喜地问道。
“去城里找竹筏的时候顺便买的,这会儿正好用来庆功,祝贺你们出师顺利,一举歼灭怪物。”云流景一边说,一边打开酒坛。沁人的酒香立刻钻进了众人的鼻子。
鄢横波赶忙上去帮忙,却突然发现没有酒杯。于是略显失落地说道:“云兄,你这只有两坛酒,没有酒杯,我们可是有九个人呐。”
“嗨,那有什么,我们就坐在林子里,周围这么多叶子,随便摘一片,折起来不就有杯子了?”云流景道:“你去帮大家摘,快去。”
鄢横波虽然不太相信可以用树叶代替就被,但也听从云流景的建议很快摘来一大把树叶,分给众人。
云流景拿着一片树叶,亲自示范如何折成酒杯,余下的众人则纷纷效仿。
见众人的“杯子”都折好了,云流景端起酒坛,一一为他们满上。最后拿起自己的那杯酒,伸手举高,说道:“祝贺大家首战告捷,干了!”
握着一片树叶饮酒,却饮出了潇洒磅礴的气势。
其余人纷纷被此景感染,便很快适应了以叶为杯,也学着云流景的样子一饮而尽。
“好酒!”将口中的酒咽下后,路寻回味道。
“确实是好酒,口感绵醇,入口甘甜却不腻。”顾念元也称赞。随后又问:“云兄,这是什么酒啊?”
“不知道。”云流景随口道:“忘记问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之后有机会,再来棠棣品尝就是了。”
“青榖姑娘,我敬你一杯,多谢你今日救命之恩。”顾念元举杯面向青榖道,之后先一步一饮而尽。
青榖也连忙拿过酒坛,给自己倒满,向着顾念元举起:“不敢当。我们一同出来除邪,互相帮助罢了。”
此时许久不曾说话的云流岸也冲廉子衿抱拳道:“也多谢你今日援手。”语气略有些干涩。
“无妨。”廉子衿的语气极为平常,不见骄矜也不含虚假,让人听起来极为舒适。
原来方才与人膝之怪作战之时,云流岸也差点儿被拉入水中,是一旁的廉子衿伸出了援手。
见他神态平和,云流岸想起自己还一直记着清谈会那天的事情,如今道谢也别别扭扭的,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随即起身向青榖鞠了一躬,真诚地说道:“青榖姑娘,在下那天行事大有不妥之处,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众人看着云流岸,心想道:这位云流岸公子除了面对自己的堂兄之时,倒也是位坦荡明朗的少年。
青榖也站起身回礼,笑着道:“我早就忘了,也请云公子不必再放在心上。”
鄢横波打趣道:“你们这谢来谢去的,那我岂不知要谢我师兄多少次。
想想我这从小到大被我师兄救过的次数可是不计其数,要像你们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要长跪不起?”
众人闻言皆大笑出声,连一直面色淡淡的晓寒轻也轻轻弯起了嘴角,伸手拍了拍自己师弟的肩膀。
在座基本都是不过二十之龄的青葱少年,这个年纪最不缺的便是坦荡明朗。聊开之后,众人之间的氛围也越来越融洽。
一边就着树叶折成得劲酒杯品尝美酒,一边交流修行上的心得或是互相诉说儿时的乐事、囧事。
“云兄,你怎么见识过这么多新奇的东西?”对于这位不学无术的名声在外还能和廉子衿、晓寒轻齐名的云公子,鄢横波许久之前便十分好奇。
“我从小就不喜欢修炼,这多出来的时间只能想着如何玩儿了。这玩儿得多了,自然就有了经验。”云流景不甚在意地说道。
“你那是不思进取,有什么好得意的。”似乎一遇上云流景的事,云流岸便没有什么好态度。
“行行行,就你思进取行了吧?不知道是谁都三岁了还因为尿床被吓哭。”云流景一边饮酒,一边含混的说道。
“你……”闻言,云流岸先是满面通红,之后便欲拔剑起身。
“好了,好了,云兄,君子动口不动手啊。”顾念元连忙按住他。
见众人之间的气氛正好,云流岸自然也知道不是发火的时候,所以很快被顾念元安抚下来。
“不过,话说,你堂兄说的是真的吗”过了一会儿,顾念元凑到云流岸身边问道。
“顾念元,你也找打是不是?”
“哈哈哈……”顾念元连忙站起身,迅速躲到晓寒轻身后:“开个玩笑,云兄,只是玩笑嘛,何必当真呢?”
萧雨歇被突然跑过来的顾念元碰到了手肘,一时不防杯中的酒水悉数洒在了衣服上。
她连忙伸手去弹,旁边递过来一方洁白的手帕。
“多谢。”萧雨歇看了对方一眼,随即道谢,伸手接过手帕。
晓寒轻道:“无妨。”
青榖酒量浅,喝了几杯便有些面上发红,眼睛也开始眯缝。
廉子衿问道:“困了吗?”
“嗯。”青榖点头,笑着说道:“师兄,我去睡觉了。”言语间已有醉态。
话落,便见她纵身飞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了一旁一棵大树的粗枝上。青榖就坐在上面,头靠着树干,闭眼睡了起来。
云流景见状,惊喜地说道:“我还没有在树上睡过觉呢。”随即足尖踏地,也飞身上树,学着青榖的样子闭目而眠。
廉子衿飞身上了青榖所在的那棵树,坐在她旁边另一根树枝上,眼神不离青穀
顾念元和鄢横波玩儿够了之后,也各自找了一棵树坐上去。其他几人则继续坐在地上。
皎月西斜,时而微风袭来,火苗微闪,几个年轻的玄门子弟,在棠棣城外的这片树林里,或坐或躺,一夜倏忽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