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茫茫大雪送亲归隐悲痛欲绝荣儿夭折
雪又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将整个大地都掩埋了起来,我照旧坐在廊下看着落雪。
李野踏雪而来,看到我坐在廊下就拉我进屋。
“好冷,”他脱下斗篷坐在火盆旁边:
“你身体不好,怎么又坐在外面,再这样胡闹我可要让人把你关在屋里了。”
“外面这样大的雪你又赶来做什么?怪冷的,”我也把手放在火盆上面烤。
“手这样凉,如今咳嗽的可好些了?”他摸了摸我的手说道。
“好多了,只是晚上咳嗽的遍数多些。”
“有没有按时吃药?”他看着琴音姑姑。
“有,我每天都有按时吃药,”我看着他。
琴音姑姑却朝他轻轻摇头,就这样出卖了我。
“去把药端来,”他吩咐道。
“我已经喝过了,”我狡辩道。
“我可不信,我要亲眼看着你把药喝完。”
“怪苦的,放着吧,我一会再喝。”
“不行,也不苦啊,乖乖喝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他尝了一口又递给我。
“什么好地方?”
“你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他看着我:“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只好一咬牙将那一碗苦药吞了下去。
“哈哈哈,让你喝个药你倒是像上刀山下火海一样,”他看着我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笑了起来。
“走吧,”说着站起来拉我出去,“不要这些人跟着了,有我给你撑伞就行。”
于是他便一路拉着我在雪中行走。
“雪这么大,我都看不清到底哪里是哪里了?”我本来方向感不好,这样在大雪中七拐八绕我都不知道走哪里了。
“你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又是一顿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一个楼阁前面,我抬头一看,上面匾额上写着“沉香阁”三个字。
“好了,到了,推开门看看,”他看着我。
“还神神秘秘的,”我推开门一看原来是一屋子的红梅。
“呀!真好看,怎么把红梅搬到这里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是我让他们搬来这里的,本来打算搬到你的院子里,我又怕你整日坐在廊下看,再吹着风就不好了。”
“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样冷的天,也就只有梅花在这冰天雪地里绽放了。”
“来,坐在这里慢慢看,以后你想看梅花就来这里,千万不要再去雪地里乱跑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我跑到雪地里看梅花,那叫踏雪寻梅,不叫乱跑,”我看着他笑了笑,“梅花在雪地里才更美啊。”
“你现在身体才刚好点,踏什么雪寻什么梅?要看就在这屋里看吧。”
说着走过去坐在古琴边:“有梅花有清茶不可没有琴音,就让我来给你弹奏一曲如何?”
“好,那就弹一曲《梅魂》吧,我愿为陛下一舞。”
满屋的梅香缭绕,琴音袅袅,时而悠扬委婉,时而春意朦胧,时而凄然悲切,时而宽阔苍凉,我也随着琴音翩翩起舞。
雪还在下,窗外的海棠树被雪压垮了一枝,折了。我心戚然,再好的海棠也抵不过寒冬的风霜刀剑。
我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阿羌赶忙来抚着我的背。
“阿羌,还是没有见到阿勇吗?”
“是的,公主,这段时间雪下个不住,等雪停了阿勇一定会来的。”
初七的时候天终于晴了,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地面上,我坐在廊下看着宫人们在院子里扫雪,李野信步而来,后面的人手里捧着一只红梅,旁逸斜出,甚是好看,另一个人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瓷瓶。
“呀,好俊的梅花,”我接过梅花拿在手里把玩。
“上次来你这里,见到你用白色的瓷瓶插梅花,殊不知,这红梅配上这黑色的瓷瓶更漂亮,”他说着接过黑色瓷瓶将梅花插了进去。
“果真俊美异常,”我笑道。
就在这时,阿勇从天而降落在了秋千架上。
李野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还有政务要处理,你自己赏梅花吧,我就不陪你了,”他看了一眼秋千架上的阿勇转身走了。
留下我和阿羌面面相觑。
“阿勇真会挑时候,”阿羌看着我说道。
“阿勇只是一直鹰,它能知道什么,只是我们自己运气不济,偏偏让他碰了个正着。”
“快看看拓跋逸说什么了?”阿羌跑过去拿下锦帛。
“拓跋逸说我大哥要见我,太好了,阿羌太好了,”我抓着阿羌高兴地跳了起来。
在一个李野忙的昏天黑地的日子里我和阿羌出宫了。
整个青峰山被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银装素裹,苍茫一片,当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青峰顶上一个熟悉的背影立在杉树下面。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施主,你看这脚下的青峰山雪景如何啊?”我故意拖长声音逗他。
“你个鬼灵精,来了啊?”他转过身来笑着张开双臂。
“大哥!”我高兴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小蕊姬,你长高了,也长大了,只是为何如此消瘦?”大哥看到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
“还不是因为大哥你这么久不来看我,我想你想的呗,想的我呀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辗转反侧,自然就瘦了,你这么久都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呢,”我继续抱着他不撒手。
“傻妹妹,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几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你有点长进呢,看来是我高估你了,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如此爱耍赖皮,像个粘皮糖一样,看人笑话,”说着看着旁边的拓跋逸和阿羌。
“我才不管呢,谁爱笑话谁笑话去,”我这才放开他。
“大哥,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我可想你了,我天天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那时候你被一箭射中,我想去救你,可是当时场面实在太混乱了,我又被他们拉走了,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了,还好你现在没事。”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看你也没事我就放心了。”
“大哥,当初你生死未卜,我却去了大夏,现在我都不敢再回想当初的情形,太可怕了,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没事了,都过去了”他又抱了抱我。
“大哥,那时候你为什么没去大夏找我?”
“早先我去大夏找过你,可是他们都说你不在,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我就又折回去沿途寻找,后来我才知道我去晚了一步,你已经被他们送进了大唐,”他说道,“后来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就去了漠北,从此就和你断了联系。”
“原来你那时候真的去大夏找过我了,”我又抱着他不想撒手,“我还以为你没有去找过我呢,如果那时候你早一步过去我就不会被他们像送东西一样送来这里了。”
“对不起,蕊姬,都怪我不好,让你卷入了这场纷争,当初就不该带你去战场上。”
“大哥你不要责怪自己,是我自己要跟去的,这都是我该承受的命运,或许这一切早就是命中注定好了的,谁也没法阻挡。”
“妹妹,”他哽咽了。
“大哥,大父去世了,你知道吗?”
“我听说了,当初去大夏的时候我看到舅舅坐在那高位之上,我就明白了一切。”
“嗯,大父去的很安详,我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父王去世了,你知道吗?”他怅惘地看着远处被大雪覆盖的森林。
“大哥我已经知道了,”我们抱头痛哭起来。
“大哥,我没想到二哥竟然如此狠毒,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来,他不配做我们的兄弟。”
“仁昭的确太荒唐了,他已经为了权力无所不用其极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一举拿下他,也不至于到如今害了父王,也丢了他自己的性命,都怪我当时一时心软才酿成今日大祸。”
“大哥,这不能怪你,你不要如此自责了,不要把全部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都说长兄为父,都怪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教导好他,才让他一步步误入歧途,等我百年之后我是没有脸去见父王和母妃了。”
“大哥,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子不教父之过,要怪就怪父王对二哥的纵容,当初在王府的时候二哥胡闹到什么地步,你我都心知肚明,可是每次他闯祸以后父王在干什么?只有溺爱,只有纵容,若非要说是谁的责任,那一定是父王,有因必有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父王要怪他只能怪他自己,”我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大哥总是这么心软,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抗。
“无论是谁的错,我们家终究还是衰败了,或许这就是世间的游戏规则吧,盛极则衰。”
“这一切都不怪你,大哥,是二哥自己的贪心害死了他,当初我们没法预料到他要干什么?更控制不了他,”我隐瞒了二哥是怎么死的,我怕我说出来我大哥会觉得我这个妹妹太可怕。
“是的,这几年我眼睁睁看着他走上死路却无可奈何。”
“大哥,你不要再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从今往后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哥哥,他再也不是我的哥哥了。”
“蕊姬不要这样说,无论仁昭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他都是你的亲哥哥,我的亲弟弟,其实,当初我被一箭射中,我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命运却让我活了下来。”
“当初你中了那一箭,到底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仁昭派人将我带回去囚禁了起来,在外人看来是囚禁,实则派人救治我,囚禁我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避人口舌,其实是为了让我养伤,我伤好后他偷偷放了我。”
“原来如此,说明我二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不要如此说他,虽然他荒唐,做了很多不可原谅的事情,但是对我们兄妹的情谊还是很深的。”
“大哥你总是这样,不论一个人有多坏,你都总能找出点优点来。”
“是吗?”他温柔地笑了笑。
“大哥,这次你会留下来吗?”我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不,我这次来是和你辞行的,我要走了。”
‘“大哥!”
“《南华经》上说,‘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蕊姬,我现在就是无所求了,从今往后,我将隐姓埋名,回到漠北,以后再也不会踏入中原了。”
“大哥!”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不要难过,好好生活,中原让我失去了太多,也背负了太多,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除了你我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你要好好保重啊,”他轻轻拍着我的背。
“大哥,你带我走,我也要离开中原,我要和大哥在一起,”我泪如雨下实在舍不得他离开。
“说什么傻话,我又不是去做藩王,你跟着我只会颠沛流离风餐露宿。”
“我不怕!”
“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都是个大人了还如此任性那可怎么好?”他将我揽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好妹妹,大哥永远会想念你的,记住,我走后,你就忘了从前的一切,忘了所有的恩怨情仇,不要再起执念,好好活下去。”
大哥最终还是走了,台阶上留下了他一连串的脚印,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大雪覆盖了他来时的路,也掩埋了他离开时留下的脚印。
回宫的路上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从前我那样爱胡闹,从没有一时一刻消停过,跟着哥哥们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春天穿花,夏天划船,秋天逐鹿,冬天观灯,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纵着我,让着我,宠着我,可如今他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再也没有人喊我妹妹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让我喊哥哥了。
雪又纷纷飘落着,它掩盖了所有,也带走了所有。
回到宫中,琴音姑姑赶忙跑来禀报,说陛下来过了,坐了很久又走了。
我又和阿羌面面相觑。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真的再也不想管了,我的心已经空空如也了,它被这大雪覆盖了。
今年冬天的雪格外多,下下停停,停停下下。
她们为了惹我高兴在海棠树下堆了一个雪人,看着她们兴致高涨的样子我也陪她们一起笑笑,堆雪人仿佛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在大夏王宫我在大父的屋子里堆满了小雪人,大父就在漫天飞雪中静悄悄地去了,那些雪人也静悄悄地融化了,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李野踏雪而来,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有事吗?”我看着他拧在一起的眉头问道。
“去看看荣儿吧,”他一脸愁绪地看着我,低声说道。
“荣儿怎么了?”我的心突然揪的紧紧的提到了嗓子眼上。
“去看看他吧,”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荣儿到底怎么了?你说呀,”我揪住他的衣服晃他。
他还是一声不吭看着我。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我转身一路狂奔,一路不断地祈祷,祈祷菩萨保佑荣儿没事,到了永安宫外,只见宫人进进出出慌慌张张,我顾不得许多,直接冲进了立政殿里。
“荣儿!荣儿!”我扑到了荣儿的床前。
荣儿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无论我怎么摇他喊他他都没有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蕊儿,你冷静一点,”李野跑进来拉起我。
“你叫我如何冷静?!”我盯着他:“荣儿什么时候病的?”
“已半月有余,”他躲避我的目光,:“我怕你担心就没让她们告诉你。”
“半月有余?难道现在告诉我我就不担心了吗?”
“蕊儿你听我说……”他抓着我的胳膊。
“我不听!”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荣儿如果有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荣儿病入膏肓我却不在他的身边,这太残酷了!
我又冲出了立政殿,对,现在只有菩萨能救我的荣儿了,我要去青峰顶,我一定要去青峰顶!
“阿羌,快!”我和阿羌坐着马车一路狂奔到青峰山下。
看到青峰山顶半隐半现的青峰寺我的心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脱下鞋子,赤脚走在雪地里,我要爬到山顶去求求大殿里的菩萨,求求他,不要让老天带走我的荣儿。
锥心刺骨的痛从脚底蔓延上来,可是我一定要心诚。
就这样我咬着牙一步一步爬上青峰山,爬到一半的时候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可是我不能停,我继续往上爬,一阶一阶,一阶一阶,终于看到了山门,我爬上了最后一阶。
就在我刚要跪倒在地上的时候,山下的宫里传来了丧钟,钟声一声一声回荡在青峰山里又传出回音。
此时此刻我万念俱灰,脑袋一片空白,仿佛时间就停留在此刻,从前种种浮上心头,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山下的大唐皇宫,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从山门上滚落下去。
小溪里清澈的水汩汩地流淌着,到处都是鸟儿的叫声,漫山遍野开满了鲜花,母妃将小兔子花灯递给我,我接过花灯将它放在小溪里,小兔子花灯顺着流水向前漂,我就追着花灯向前跑。
“蕊儿,慢点跑,慢点跑,”身后母妃紧紧地跟着。
“蕊姬,快来骑你的小马,哥哥给你牵着好不好?”大哥牵着我的小马从花丛中走出来。
“好啊好啊,我要骑小马,”大哥将我抱在小马上,马儿行走在花丛中,到处都是飞舞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蕊姬,我给你捉了一只百灵鸟,叫的可好听了,要不要和它玩?”二哥也从花丛里翩翩而来,向我走来。
“好哥哥,快拿给我,快拿给我。”
“好啊,那你亲亲二哥,哥哥就给你,”我撅起嘴在他的脸颊上嘬了一口,大家都开心的笑了。
“阿羌阿昌,快过来看我的小鸟!”
“是,郡主,这只百灵鸟可真漂亮,它的叫声可真好听啊,”阿羌阿昌也从花丛里跑了出来。
我正撮起嘴学着百灵鸟说话呢,父王也来了。
“蕊儿,你又调皮了,不准再学鸟叫了,听到没有?一个小姑娘学鸟叫被人知道了可是会笑话你的呦,”父王从小马上把我抱下来让我骑在他的肩上转圈圈。
“飞喽~飞喽~”我太开心了。
恍惚间大家都不见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地上转圈圈,父王母妃不见了,大哥二哥不见了,阿羌阿昌也不见了,小马和百灵鸟也没有了,山坡上的鲜花也消失了,小溪也消失了,只有我一个人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什么也没有了。
“母妃——!”
“父王——!”
“大哥——!”
“二哥——!”
“阿羌——!”
“阿昌——!”
我在那个一片空白的世界里大声的呼唤着他们。
忽然一转头,他们将我团团围住,都在和我说:
“回去吧——”
“回去吧——”
……
所有的声音汇聚起来将我包围了,我顿时感觉这个空白的世界突然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我一下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帐幔慢慢变得熟悉起来,我慢慢认出了这个地方,我突然明白了我在哪里?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梦中我还是那个晋王府的小姑娘,那个不谙世事的容婷郡主。
我转头一看,李野爬在床前睡着了,我慢慢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心像被千百只蚂蚁啃咬一样,令人窒息。
我感觉到他在动,我又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抓住我的手:
“蕊儿,我求求你,你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我再也不和你赌气了,再也不冷落你了,你知道吗?从前你那么爱笑,自从进了宫你再也没有像我第一次在江南见到你时那样笑过了,那年在赵王府第一次遇见你,你记得吗?我在花园里散步,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像银铃一样,你笑的那样肆无忌惮,那样纯真无邪,我绕到前面想去看看是谁在笑,却看到了站在秋千架上荡秋千的你,我记得当时你穿了一件淡黄色的罗裙在秋千架上荡来荡去,那样子就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一样,那样明媚,那样让人移不开眼睛,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你从秋千架上飞下来将我扑倒了,结果你还嚷嚷着你要饶我不死,后来第二天我又去花园里寻你,却看见你在假山后面欺负小蚂蚁,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嘟嘟囔囔的和蚂蚁聊天,再后来你和百灵鸟说话,又掉到湖里那回,其实都是我在后面跟着你,你说我是不是很傻?”他把头枕在我的手上,“蕊儿,只要你睁开眼睛,只要你好起来,我们一切都从头开始好不好?”
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我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