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宁俏脸微红,眉宇间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温柔,羞涩一笑道:“那是去年的上元灯节的事了!”梁靖宁转头看向窗外,思绪随着那天外的浮云飘到了她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光。
她是大梁的公主,是实际上大梁唯一的公主,他也有几位兄弟姐妹,可他们却在十年前的皇权交替中从她的视线中淡淡消失,或是死去,或是放逐,她很清楚,她和哥哥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他们的母亲在那血流成河的斗争中获得了胜利,是她母亲背后的霍氏家族最终掌握了主动权,所以她可以活着,而且可以很骄傲的活着,踏着其他所谓的兄弟姐妹的骨血活着!
可她不想要这些,她与他的皇兄,在经历了那场最最黑暗残酷的战争之后,他们都累了、怕了,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她渴望自由,渴望那些最最平凡的人生,不需要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是其乐融融!可母后告诉她,那不可能,这个世间并没有那样的净土,所有的人在这世间都是卑微的,这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囚笼,困住生存在内的一切,只有掌握绝对的权利,你,才有可能获得片刻的自由!
她妥协了,和皇兄一样妥协在了母后的强势之下!事实上她活得很好,在母后给予她的自由之下!
去年的上元灯节,她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阿嫦第一次脱离母后的控制,偷偷地跨出了那座困了她十五年的皇宫,湮没在了那浓浓的夜色之中。
那里是与皇宫不一样的地方,那里热闹自由,那里随意开放,那里她想笑便笑,那里她不在担忧自己的行为是否符合皇家礼仪,那所谓的皇家礼仪,生生的把她困在了一方格子里。
在梁河河畔,她第一次看到了一对男女手执莲灯对月起誓,说此生至死不渝,在一座民居前她第一次看到一对年老的夫妇相互扶持一起观赏那如梦的花灯,在一个巷口她第一次看到一群天真的孩童在手提花灯追逐嬉戏,第一次发现,也许母后说的并不一定完全是对的!
“公主,你看那里好多人哦!”阿嫦的声音兴奋的响起,她随声望去,见到远处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些什么,梁靖宁心中好奇,便也凑了过去,却见一个书生打扮的文人正坐在一个满是花灯的摊位之前,那人笑道:“各位,老规矩,若是有人能连中十题,这里的花灯便任由各位挑选,同时文胜阁在奉上字画一幅,如何?”
“公主,他们在玩猜灯谜呢?这文胜阁是临都第一学院,每年此时便会有大型的灯谜会呢!”阿嫦十分开心,自打六岁进宫后,这样的场景她便也是多年不曾见到过了。
“猜灯谜,好似十分有趣!”梁靖宁不由笑道。
此时却见那书生手上绳索一松,却是一张条幅滑了下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行行雁字写云笺!
众人一愣,继而纷纷议论起来,那书生笑道:“谜底为一词!”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却听一个清越的女声响起:“一纸空文!”
众人闻声回身望去,却见以为白衣女子俏生生立在那里,容貌清雅,如一朵出水的芙蓉,天山上的雪莲,圣洁而又纯净,静静地站在那里,柔弱娴静,见之忘俗!
梁靖宁微微一笑向那书生道:“这位兄台,我答的对吗?”
那书生一笑道:“小姐答得对极,敢问小姐可敢继续接题否?”
梁靖宁扬唇笑道:“敢不从命!”她自小教养极好,霍太后本身便是梁国数一数二的才女,梁靖宁天生聪颖,与诗词歌赋之类颇有造诣,一般灯谜实不在话下,当下连过七关,直到第八题,题面乃是:三百六十五日,谜底则为一个字。
梁靖宁峨眉微蹙,一时竟没有任何头绪,阿嫦低声道:“公主,是不是‘年’字?”梁靖宁摇了摇头道:“此题牌子在第八位,想来不会那么简单!”
正自不知从何下手之时,忽闻一个爽朗的男声从身后响起,那人嗓音清冽,只一声便隔去了众人的议论声,梁靖宁回头望去,却见身后不远处一名身着黑色便装地男子出现在她面前,那人嘴角含笑,眼神清明,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带着几分戏谑,他便那样背着双手朝她缓缓行来。
“是个‘青’字吧,不知我的答案是否正确?”男子回身目光炯炯地望着那书生。
那书生闻言大喜,笑道:“公子大才,不瞒公子,此题虽然排在第八,但已鲜有人能到得这一关了,公子能在瞬息之间接的此题,真是让小生颇为钦佩!”那书生说着竟向那人躬身行了一礼,继而转向梁靖宁道:“这位姑娘亦是女中诸葛啊!”
梁靖宁微微一笑,还了一礼道:“小女子惭愧,当不起这句评言!”
阿嫦一旁不解道:“为何会是一个‘青’字?”
梁靖宁看了她一眼,低声解释道:“三百六十五日乃是十二个月,便是‘青’字!”
阿嫦大悟,那男子赞赏地望了一眼梁靖宁,被那人这么一瞧,不知怎的,梁靖宁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俏脸不由微红,一时心慌的紧,再也没了猜谜的兴致,拉了阿嫦便要离去。
“姑娘且慢!”那人竟出声唤住了她,梁靖宁诧异地回头望着他,那人一笑道:“姑娘,游戏还未结束,就这样离去,岂不可惜?”
梁靖宁一愣,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微觉遗憾的,微微垂了头,缓缓走了回去。
可如今她哪还有心思猜谜,只是站在那里默然不语,那人也不介意,微微一笑,轻易的接下了剩下的两题,那书生十分欣喜,于是赶忙将奖品送上。
那人转头望向梁靖宁道:“姑娘喜欢哪只花灯?”
梁靖宁抬头,望着琳琅满目,争艳夺彩的花灯,一时欢乐无比,伸出玉手指着一只浑身雪白,十分精致的兔子灯笑道:“我喜欢那只雪白的兔子!”
那人轻轻一笑,伸手取下兔子灯,递到她面前道:“姑娘连破七题,当是最大的功臣,此间奖品应为姑娘所有!”
梁靖宁傻傻地接过兔子灯,呆呆地望了他一眼,轻轻福了一福,带着阿嫦便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再次回身望去,只见在影影绰绰的人影当中仍然依稀可以见到那抹黑色的身影,以及那双在灯火映衬下越发清明的双眸,颇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绝美情怀,她虽不懂人间的情爱,但却知道,自此之后,在她的生命中有些东西正在改变。
她将那盏兔子灯悬挂在自己的床榻之侧,只是呆呆的望着它,她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的一切,可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想他?
直到一个月后,在母后的生辰宴上,才再一次见到了他,那个名叫沈燃的内廷卫副统领,地位仅次于霍剑予,是大梁青年一辈中新兴的勇士!
萧湘无语,竟然还是一见钟情?不过还是不放心地低声问道:“喂,他知道你是公主吗?”
“之前确实是不知道的,不过那日之后他便知道了!”梁靖宁轻声说道。
“哦!”萧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小香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燃哥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相信他!”梁靖宁如水的双眸闪耀着幸福的光芒,那是一种对爱情的信任。
萧湘笑了笑道:“我知道!我相信你的眼光”才怪!
“谢谢你小香!”梁靖宁突然无比开心地望着她。
“谢我什么?”萧湘一头雾水。
“谢你这么的关心我,相信我!”梁靖宁的态度十分诚恳。萧湘无语,只好笑了笑。
回到宝坤宫,却见萧然一个人愣愣地坐在那里,萧湘不由叹息一声,上前问道:“怎么了,梁帝和你说了什么?”
萧然回头看着萧湘道:“我有自己的决定了!”
萧湘一愣,继而明白了过来,无奈道:“你,喜欢上他了?”
萧然摇了摇头幽幽道:“我不知道,只是,他和我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我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孤单与落寞,还有那抹不去的哀愁!”
萧湘叹了口气,我可怜的傻妹妹啊,古代女子应该没有这么纯情吧?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吧,加油,我很看好你的,正所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虽然梁靖钰是受过伤的人,但我想这纱也不会太厚!”
萧然顿时倍感无语,她不明白,眼前这个不明不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她怎么可以把这么严肃的话题说的这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