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摄政王府的书房内隐隐透出微弱的烛光,书案前一条挺拔的身影淡淡落在窗户上,显得尤为的刚毅,戎幕宸正在案前聚精会神地看着新近送来的折子,时而提起朱笔轻轻批注,笔体刚劲有力,几透纸背,忽然间案前灯光一闪,戎幕宸陡然惊觉,抬头恰见一条黑影从窗外掠过,他蓦地一惊叫道:“什么人?”说着放下朱笔,极快地追了上去。
戎幕宸一路尾随,那人身手十分敏捷,似是对王府颇为熟悉,沿着红墙绿瓦,飞檐走壁,七拐八弯,猛的窜进一座院落之中,那座小院此时已然亮着光,里面微微传来几声人语。
“柔姐姐,我明日便要走了!”萧湘开口道。
“走?”陈水柔一怔:“去哪里?”
萧湘好笑道:“我是来做皇后的,自然是要去皇宫了!”
“这么快?”陈水柔惊讶道。言语中隐隐有些不舍。
“是啊,因为有人来了嘛,所以我就要走了!”萧湘一脸促狭。
陈水柔恍然,默默地点了点头。
忽然,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紧接着一个黑衣人便冲了进来,二女大惊,纷纷起身,萧湘喝道:“你是何人?”话音方落便见那黑衣人已紧紧抓住了陈水柔,一把冷冰冰地匕首便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陈水柔直吓得花容失色。此时另一条身影也堪堪掠至,戎幕宸眼光深冷,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一幕,寒声道:“你是何人,居然胆敢在此撒野!”
却只见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道:“我是想要你命的人!”
“哦!”戎幕宸淡淡的地点了下头,目光只是在陈水柔颈间的匕首上淡淡的扫了一眼,正欲开口,便听陈水柔温婉的声音响起:“将军,你不用管我,快走!”戎幕宸闻言却也看都不看她一眼,开口道:“你想要用她来威胁我?”
那黑衣人一笑道:“谁不知这陈水柔是你戎幕宸的心上人,若不然怎能杀得了你,你最好乖乖自杀,不然我就要了她的命!”说着手中的匕首又加重了几分。
戎幕宸先是惊讶,继而冷哼一声道:“想要用她来威胁我,阁下是打错算盘了吧!你要杀便杀就是,只是杀完后最好跑的快点儿,莫要落在我手里!”
“喂戎幕宸,你说的什么话,什么要杀便杀,那可是柔姐姐!”萧湘一旁听着揪心,他这么说,要么便是戎幕宸老奸巨猾,深谱乱心之道,要么就是对陈水柔这名人质真的毫不在意,萧湘拿眼斜瞧戎幕宸的表情,只见他淡定如常,淡漠的表情与平素无异,一点都看不出有任何的端倪,萧湘心中不觉微微打鼓!
戎幕宸皱了眉头回头淡淡的地瞧了她一眼,便又将目光移开。
却只见那黑衣人稍微迟疑,继而笑道:“戎幕宸,你强作镇定以为我看不出来,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快点动手,别以为我不敢要她的命,一命可是换一命!”
戎幕宸冷冷一笑:“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便想取我性命,荒谬!”说着毫不顾忌陈水柔的人质身份踏步向前,朝那黑衣人冲了过去,那黑衣人明显一呆,万料不到他竟是如此反应,匆忙闪身躲开,慌乱中勉强与他对了一掌,顿时觉得气血翻涌,胸闷气短,踉跄后退几步,恰至窗边,一个闪身便从窗户中窜了出去。
这一变故大出萧湘意料,一时竟吓得呆住,眼见戎幕宸一个纵身便要追将上去,萧湘及时缓过神儿来,大叫一声:“哎呦!”
戎幕宸闻声本能地身子一滞,转身望向她,却见她表情痛苦,一手扶着自己的腰,戎幕宸微微皱眉,记得刚才那刺客并未伤到她分毫,一时不由讶异,但见她表情,又觉十分真实,
一时骑虎难下,但她身份特殊,明日便要进宫,切不可有半分闪失,只好转身问道:“公主可是伤着了?”
萧湘见他要过来,怕他检查伤势,只好赶忙站稳身子道:“不碍事儿,多谢将军关心,本宫刚刚只是闪到了腰,不过现在好多了!“说完抱歉一笑。
被她这么一搅和,刺客自然是追不成了,戎幕宸不由奇道:“公主此时怎会在此?“
“嗨,这不我明天就走了么,今天特地来和柔姐姐说声再见的!”说着指了指一旁惊甫未定的陈水柔。
戎幕宸抬头淡淡的扫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夜已深,公主还是速速安歇吧!”说完这句话再不多看一眼,转身便走。
“将军!”陈水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惊惶唤道。
戎幕宸身子微微一顿,转身面无表情地瞧着她,漠然道;“何事?”
“你就这么走了么?”陈水柔清澈的明眸里,此时带着淡淡的雾气,声音略微有些黯哑,形容妩媚娇柔,楚楚动人,十分惹人怜惜!
戎幕宸望着她,眼中竟有不耐的神色,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决绝,毫无留恋,夜色中他的身影有着几分生冷,,让人不觉遍体生寒。此时忽见院外火光乍明,方知是府内护卫到了。便听洛凌川的声音在外隐隐响起:“末将来迟,还请主上恕罪!”却听戎幕宸的声音凛然响起:“无妨,都下去吧!”
“那刺客呢?”洛凌川不放心道。
戎幕宸嘴角稍稍抿了一下道:“无妨,先让她去吧!”说完这话外面便是侍卫撤退的声音。
萧湘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这戎幕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若说他对陈水柔无情的话,那么他为何可以放任自己间接的杀父仇人,而且还默许她的存在呢,但倘若是有请的话,刚才他又是怎样做到那么的决绝,刚才看他的神情似乎是真的没把陈水柔放在心上,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唉,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还真是悲哀啊!萧湘无声叹息,转身望向陈水柔,却只见淡淡的月光下,陈水柔静静地立在白雪苍茫之间,显得格外的娇柔与伶仃,一身蓝色的衣袍在风中飘飘荡荡,仿若马上就要羽化的仙子,她的神情落寞哀伤,痴痴地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那眼神仿若穿过了多少的时空,静静的定在某处
萧湘安慰道:“柔姐姐,你没事儿吧!我想戎将军可能是要去追捕刺客,所以……”
陈水柔并未转身,自嘲一笑道:“没事儿的,他向来便是如此!”是的,他向来便是这样的,自从七年前校场内惊鸿一瞥的那时起,她便已情根深重,无法忘怀,而他对她向来便是这样淡淡的态度,甚至在他得知她的心意时仍旧是这样的态度,若不是那件事情,他手下留情,并未伤她性命,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情绪变化,她努力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只要他对她有情,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会为她展露笑颜,会原谅她的过错,她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只要自己还在他的身边,自己的爱还在,只是,她并不知道还需要多久。
萧湘看到陈水柔那副痴傻模样,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嘟囔道:“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冷面冷心的,没半点儿人情味!”
却听陈水柔幽幽叹道:“本就是我对不起他!”
萧湘无奈道:“得了,你们的事情我懒得管,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转身便走,一出院子,萧湘便加快了脚步,娘的,今天为两个不相干的人居然把自家的亲亲婵娟给害了,也不知婵娟现在怎样了,戎幕宸下手可真够黑的,今后可别落到本姑娘手上,否则有你好受的!一边咒骂,一边赶忙向自己的寝殿跑去!
“婵娟,你怎么样?”萧湘冲进厢房,便见宁恩、应儿两人守在身边。
婵娟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正坐在床上疗伤,见她进来睁开双眼,微微一笑道:“无妨,公主担心了!”
“哎呦,刚才婵娟可是还吐了一口血呢,吓死奴婢了!”应儿拍了拍胸脯道。。
“有那么严重啊,戎幕宸下手也太狠了吧!”萧湘怒道。
“倒不是戎将军下手狠,只是我没料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儿都不顾及陈姑娘,最后怎么样?”婵娟担忧道。
“行了,你都这样了还管他们两个,以后他们的那些闲事儿我再也不管了,他们怎能和你比,对不起,把你伤成这样!”萧湘望着她一脸的心疼。
婵娟大为感动,郑重道:“公主不必自责,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今生能服侍公主,已经是婵娟的大幸了!”
“好了,什么服侍不服侍的,你们记住了,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家人,我们是一家的亲人,不分彼此,相互扶持,我不是什么公主,你们也不是什么奴婢、奴才,我们都是平等的,知道吗,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生病,我都会担心的!”萧湘的眼睛此时一片明澈,语气诚恳,三人听后,无不动容,是的,他们是一家人,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人能比他们彼此更加亲近,他们将会一起面对更多的困难。
应儿轻轻擦了眼泪笑道:“对,我们是一家人!”众人闻言纷纷露出笑颜。
萧湘笑道:“还是我们的应儿可爱,还有,婵娟,你得赶快养好身子,不然我怎么跟小高交代啊!”
婵娟俏脸一红,微微嗔道:“公主!”
安京城今日一片繁华绣锦,红绸高挂,彩带处悬,红毯铺瞒青石街道,并绵延百里一路延伸至皇宫大殿的大理石宫殿之上,街道处处都挤满了人,尤其是朱雀街玄武门附近,简直就是人山人海,处处水泄不通,人人脸上都略带好奇,人群之中片片低语,议论纷纷,所谈话题不外乎今日漓国长公主,名满天下的绝色美人入住凤安宫一事。
只听路人甲道:“哎呀,听说那漓国公主乃是风靡已久的‘凌波舞’的始创之人,不仅容色倾城,而且才华出众!”
路人乙道:“可不是,不过今后这位佳人便是我们安国的了,入住凤安宫,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路人丙亦道:“可不是,听说这位皇后还是摄政王为皇上选的呢,说是这位公主八字极好,可以兴我大安呢!”
却听路人丁叹道:“这可难说,自古红颜多祸水,还未必是福是祸呢!”众人闻言大觉有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路人甲再次叹道:“是啊,就接入宫中便这么大的排场,以后还不知怎样呢!”众人的议论声中,却见銮驾远远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