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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漓水泱泱

“湘儿,你知道要我放弃你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吗?”杨涧庭颤声道。

“我知道,但是再痛苦你也做到了,你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挣扎反抗,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妥协了,你抛不开一切,你的族人,你的父母,你的前程!”萧湘转身,静静依在他怀里,“涧庭,我不怪你,但却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在你怀里!”复又轻声吟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群居,非报也,永以为好也!”

杨涧庭浑身巨震,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萧湘轻轻一笑抬起头望了他会儿,接着便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块碧绿色的鹰形玉佩:“看来我与它真的无缘,才拿到它几天便就要物归原主了,还是送给你未来的妻子吧!”

“它既给了你便是你的!”杨涧庭决然道。

萧湘一笑,轻轻把它放回杨涧庭的怀里道:“不用了,玉佩这种东西还是要给未来的夫人的,你我再无可能,我不想留着!”说着离开杨涧庭的怀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便铭记于心!

杨涧庭望着她决然的离开,脸色惨白。心,痛的仿若没有一丝感觉,他颤抖着双手拿着那只玉佩,几乎哗然泪下:其实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妻子,终有一天,我会把你接回我的身边!

大红的嫁衣,精致的凤冠,丰厚的嫁妆,萧湘望着这些不觉竟有些好笑,这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啊!她要嫁人了,居然会是这样的一种方式,她做梦都没想到她萧湘此生的婚礼竟是这般模样!而且她的夫君仅仅只有九岁!

“公主,我们真要去安国吗?”应儿不甘道。

“去,为什么不去!”萧湘理所当然道。

“那为什么要去呢?现在的皇上可是我们的仇敌,为什么要替他们牺牲!”应儿气愤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不去安国,安国便有可能不出兵,到时候萧责输了战争绝对饶不了我,杨涧庭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抛却父母与族人带我走,何况,即使走,又能走到哪儿去?”萧湘一边把弄着那华贵的凤冠,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原来这凤冠长这样啊,好沉啊!

“可是安国的皇帝才九岁啊!”应儿再次控诉道。

“他若不是九岁我还不嫁呢,你想想,一个九岁的小娃娃懂什么,我只要能把他糊弄住,想要干什么还不是随我便!”萧湘依然说的风轻云淡。

“公主说的对!安国皇帝年龄尚小,公主此番前去和亲名义是嫁,安国要做人质才是真,我们不妨就过去一趟,但是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让公主过去,萧岚过去岂不更合适!”宁恩和许多人的想法一样,一样不解。

萧湘笑道:“还是宁伯聪明!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打的是怎样的一个算盘,但是无所谓,等我们去了不就知道了,我们就见桥拆桥,见招拆招!”

萧湘的应允让杨氏一族喜不自禁,因战况紧急,萧湘出发的日期便草草而定,此次护卫由杨涧堂负责,和亲队伍定于次日出城,沿着官道一路北上,度过漓江,便是漓安两国的交界郸城,安国大军早已调集郸城,萧湘一到便会有人接应,而后安国大将军戎幕宸会亲自领军兵分两路救援漓国。

翌日一早,廊之城内彩旗飘飞,街道处处张灯结彩,百官跪拜,万民相送,萧湘公主銮驾过处万民落泪,从此漓国再无萧湘,从此大漓再无第一美人,那令人仰慕的辉煌过去也在这一刻永远消散,化作历史的尘埃!

清晨当萧湘一身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众皆哗然,大红色的嫁衣,与金黄的凤冠交相呼应,透露出雍容华贵,举手投足只见皇家威严显露无疑,颇有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的霸气,萧责不由微微一怔,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如此的风华绝代,庄严大气,心神跟着她不禁一阵恍惚。

杨涧庭本应昨日便该返回军中的,只是他不舍,不舍她穿上凤冠霞帔的样子,不舍她作为新娘的那一瞬间,不舍看着她的最后一眼,看着她慢慢走近,眼前夺目的色彩竟红的刺眼,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向往的色彩,那时她一步步地走向他,他会握着她的手,一起走向属于他们的幸福,他会在烛火摇曳下揭开那红的摄人心魄的盖头,看到她那倾城的笑靥,然后再听她柔柔地唤上一声“夫君”,她会害羞吧,会脸红吧,而他会满足的笑吧!而今这片红却为何刺的他眼睛生疼,本该高兴的日子但他的心却为什么会痛?痛的连呼吸都不能!她走近了,走到了自己的身前,杨涧庭几乎下意思的想要伸出自己的手去握住她的,但是,却在电光石火的那一刹那她却硬生生地与自己擦肩而过,他的手还是空的,他没有抓住她!

直到她俏丽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模糊在他的视线,他才恍然惊醒,她的新郎不是他!

闭上双眼,硬生生地将泪水封闭在那忧伤的眼眶,从今日起,没有她的日子他要怎么去活?

萧责遥望渐渐远行的銮驾沉默不语,他的思绪突然飘回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时空,那是他刚刚十一岁,可是母妃却早已日**他读书识字,骑马射箭,他的生活被安排的满满的,母妃告诉他,他是皇上的长子,将来要继承大统,所以他一定要比所有的人都要出色,可是他不想,每每坐在书桌前,他便会情不自禁的望向窗外,少年人最爱玩的时候,他却只能做那笼中的鸟儿,终于,他受不住了,他偷偷溜出了书房,跑到了御花园,在一簇花丛中将自己好好地藏了起来,透过花丛间的缝隙,他看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在那里唱歌,手中还挥动着几根小草,她笑得很开心,无忧无虑,就像是来自天上的精灵,她真美,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儿,她的歌声也好动听,是他听过最动听的歌声!

她发现了躲在草丛里的他,微微讶异道:“大哥哥,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他知道她是他的皇妹,从未说过话的皇妹!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玩,可没人陪我玩儿!”她轻轻一笑,露出细小的贝齿:“那我陪你玩儿吧,我会唱歌,还会跳舞呢,你要不要学?”

他并不喜欢什么唱歌跳舞,但也许是她的笑容太过无邪,太过美丽,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天他学会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支歌儿。虽然之后被母妃发现,还被重重责罚,但是那天却是他人生中过的最快活的一天!可那样的日子,以后没有了,此后也再也没有了!

一路北行,萧湘的一切如常,看起来竟似波澜不惊,婵娟等人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上,这日萧湘突然问道:“婵娟,小高真的决定留在漓国!”

婵娟轻轻地点了点头,言语中有着掩不住的无奈:“我决定了今后跟着公主,大哥要报仇只能留在那里!”

萧湘叹了口气道:“其实报仇并不是生命的所有,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人终归是要死的,手刃仇敌又如何,到最后莫辜负了眼前最美丽的风景才是正经,别到得最后无端错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婵娟沉默,随即无奈轻叹。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觉已是半月有余,半月来,萧湘忘却烦恼,坐在马车上,开始拉着婵娟、宁恩、应儿一起打麻将,这次她把他们几个全都带了来,正好四个人,一桌!

这麻将还是在凤华殿是闲着无聊做出来的,当时因着别的原因,没有将它流行起来,这次去安国,她决定要将这极具代表中国文化成分的东西在安国流行起来,一定要祸害他们,让他们知道得罪她要付出的代价!

这日,终于到达漓江,萧湘等人下了马车,望着眼前波澜壮阔的漓江水不由地心潮一阵澎湃,这时杨涧堂走过来道:“过了这漓江,公主今后便是安国的人了,离开自己的故土,放弃自己的爱情,我真不知道公主如今的心情会是如何?”

“心情自然是不大好,但我想,二公子的心情也不会太好吧!虽然你可以回归故土,但至此之后你要日日管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唤作大嫂,看着自己苦思冥想要得到的大权一点一点被别人抢去,个中滋味想来还不如我这个眼不见为净的人吧!”萧湘亦不落下风。

杨涧堂轻轻一笑道:“公主的嘴巴果然厉害,难怪我大哥之前会日日被气得脸色铁青,弄得一丝风度也无!”

“多谢二公子夸奖了!我那也算是提前报了仇吧,想来今后也不会了!”萧湘淡淡道。

杨涧堂哑然失笑,不由叹了口气道:“听公主如此说,我俩便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我觉得你比我还惨,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最后事情还是在原点打转!”萧湘不无嘲讽道。

“是啊!事事真是难料!”杨涧堂意味深长地感慨了一句。

须臾,众人登船,萧湘望着红绸飘飞的船只,再望向那波涛湍急的江水,心中不禁哑然,来这里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跑这么远,还坐了船,感觉也挺不错,抬头看青山绿水,低头看泛舟湖上也不须此行,嗯,古代的环保就是好,你看这水多清啊!

碧波荡漾,远山送行,船体在烟波迷茫的水面上划过优美的线条,秋风携着江水轻轻拍岸,两江虽不是很宽,但也并不窄,萧湘略略观察了一下,大约有200米,江水卷着波涛翻涌而行,江面波澜壮阔,观之望俗,海风吹得萧湘渐渐清醒,那些积压在心头的烦闷与迷茫,在看到江面烟波浩然的场景时不觉淡了几分,却也深了几分,从此她与那个人便山长水远,从此她便要离开她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地方,从此她便再也无父母关爱,从此她便是孤身一人,从此之后她又将何去何从?迷茫与怅惘,在心中盘旋不去,便如眼前的江雾般,无法散去!

黄昏之时,他们下了船,这里便是安国的地界,从这里开始,她要面对自己新的人生!突然,萧湘蓦地转身直冲江边而去,婵娟等人大惊,纷纷叫道:“公主,你做什么?”萧湘猛然回头对他们叫道:“都别过来!”然后转身望向那波涛汹涌的江水大声叫道:“我萧湘在此对着这浩瀚的漓江发誓,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人背弃,我要过的更好,靠我自己的力量!”恰时一阵冷风吹来,卷起汹涌的浪涛,巨大的水声湮没了萧湘清远的叫声,随着泱泱漓水向着远方奔去!

秋风卷起乌黑的长发,吹起红艳的衣袍,风干清凉的泪水,抚平满是悲怆的心,站在漓水之巅,许下我坚强的誓言,请让风为我指引方向,就让浪助我起航!别了大漓,别了杨涧庭!萧湘回头望上最后一眼,决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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