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幕宸几人一路赶到了药王谷,在宁恩的带领下还真找到了位置,但大名鼎鼎的药王谷略略有些让人失望。
大家本以为药王谷起码是一个不大但也不小的地方,可以听到忙乱的捣药声,以及谷中弟子来回穿梭的身影,甚至大家都已经做好了,走到山前,然后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几不救,什么达官显贵不救啊,十恶不赦不救啊,诸如此类的,并且还做好被刁难以及找乔不羁这个后门的准备了,可谁能告诉他们,所谓的药王谷就眼前这三间茅草屋是几个意思?
宁恩也有些愣愣的不明白。
几人不解,然后上去敲门,此刻刚刚第三日的早晨,天边才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激烈的敲门声,终于引起了屋内主人的注意,一个懒洋洋且极其不耐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谁啊,大早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一边抱怨着一边开了门。
开门之人,睡眼惺忪,头发蓬笼,身姿十分邋遢。在看清楚来人后,虎躯明显震了一震。
“乔神医,您这形象也太不羁了!”莫言夸奖道。
“你们怎么来了?”乔不羁明显没睡醒,还以为自己做梦呢,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一下。
然后还没出声便被戎幕宸挤到了一边,大踏步地进了门,抬眼看到乔不羁那张乱七八糟的床有些嫌弃,但无奈。屋内只有这一张床,只能将就了。于是便上前,一把掀掉乔不羁刚刚用过的床单,把萧湘放了上面,然后转身对乔不羁命令道:“救她!”
此刻乔不羁才注意到昏迷中的萧湘,有些惊讶。便上前来,正要诊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转头怒瞪戎幕宸:“尼玛,为毛你让老子救,老子就得救。你这吩咐下人的语气到底要闹哪样?”
戎幕宸暼他一眼:“我这里有霍将军最近的动态!”
“说什么呢,萧湘是我好哥们儿,能不救吗,哈哈!”他瞬间十分开心地笑着,然后赶忙上前。
一诊之下,眉头也蹙了起来。
二话不说,拎起了针包便开始为萧湘施针,口中顺便报了个方子,让莫行赶紧去煎药。
莫行跑了两步回头问道:“药材在哪里?”
乔不羁幽幽地抬起头道:“我这儿总共三间茅草屋,你说呢!”
于是莫行灰头土脸地出去了。
从清晨直到傍晚,乔不羁都没有出来,期间将戎幕宸他们赶了出去,只有莫行莫言偶尔进进出出,打起了下手。
戎幕宸几人待着没事儿做,便先将禅婢安葬了,对于她的出现戎幕宸很意外的。说实话,若不是她及时赶到托了杨涧庭一把,宁恩不会抢到那点时间,萧湘可能就真的一尸两命了,可她为此殒命,戎幕宸心里也不大好受,毕竟跟了他十几年,一起出生入死,他还记得她少时的模样,怯生生的,站在一堆死人旁。当时乐户屠村,他们村一百多口人就只活了她一个,她父母把她紧紧压在身下,脸上身上涂满了鲜血,她才饶幸逃过一劫,如今这样的结果,大抵也是不幸的!
眼看这药王谷着实有些小,几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于是之后便自己动手,开始搭建起了茅屋。
虽然药王谷的面积和规模有些辣眼睛,但环境绝对对得起方外隐士这个名儿,此处却是一处山谷,三处环山,一面临水,乃是一绝佳风水宝地。一进谷内,便觉环境与外面确有所不同,此时时节已经到年关,可谓是寒冬腊月,但这里仍是温暖如春,四周居然还是山花烂漫。
他们劳动了一天只搭建成了一个凉棚,准备今晚就将就一下,乔不羁那剩下的两间房根本不能住人,一间堆满了一排排的书,一间堆满了一排排的草药,专业气氛极浓。
白天就在院子里随意弄了点吃的,但一切都使得莫言对乔神医的日常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休息时戎幕宸踌躇了半晌终于问道:“宁公公,湘儿的肚子……”他虽然猜到,但仍然不敢相信。
宁恩叹了口气道:“自然是将军的,到漓国时公主已经怀有将近两月的身孕了!”
于是宁恩便将这三个月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戎幕宸认真地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待听完心中不由懊恼,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让她在龙阳老老实实呆着。他第一次娶妻,第一次和女人相处,平素又忙,几乎没有细细观察过她,连她身上那么大的变化竟然也没注意到。
这一刻尤其的自责,他不敢想象萧湘怀了他的孩子,一个人在漓国周旋时是怎么样的心情,他不敢想象她是如何日日盼着他去接她的,可他还是去的太晚,才害的她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几乎让他差点便失去了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孩子?戎幕宸想起这个词,心中不禁一热,瞬间感觉身上的担子有了千斤的重量!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即是欣喜莫名,又是小心郑重!
他紧紧地攥紧了拳头,深深地懊恼和自责。
宁恩叹道:“将军不必如此,公主从一开始便坚信将军会来救她,她曾说,将军从未让她失望过,你是她人生的最后一重保障!”
戎幕宸闻言,心中更是苦涩,他还扬言自己一定能护住她一生,可就在她最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远在边疆。
傍晚时刻,乔不羁疲惫地从屋内走了出来,几人便都围了过来。
乔不羁咽了咽口水道:“我能先喝个水么?”
莫言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给他递了过来。
乔不羁瞬间十分感动,然后莫言还十分热情地给他递过一只烤的酥香金脆的兔子肉,乔不羁那简直都不要感动想要落泪!
而后他道:“你们送的比较及时,暂且保住了命,肚子里的崽子……”刚说到这里便看到戎幕宸杀人的眼光射了过来,慌忙改口:“肚子里的孩子也还好,只是胎象仍然不稳,未来至少两月都得躺在床上不得下地,我会尽量为她保胎,但人还没醒,至于什么时候会醒我也说不准。”说着他微微无奈的耸了耸肩。
于是便坐在一边去吃喝了,太感动了,他都半个月没吃过肉了!
戎幕宸转身大踏步朝屋内走去,然后坐在萧湘身侧,望着榻上沉沉昏睡的女子。
她睡的很安详,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除了呼吸心跳,好像没有了任何活着的征象,若不是乔不羁刚刚对他说了情况,他都以为她是真的死了。
他抬手轻轻握住她的,他又抬起另只手抚摸上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几日几夜没休息的他眼中一片血红,心中也不由揪痛,她怀着的是他的孩子,他却没能好好的保护她们母子。
他从来觉得女子都十分麻烦而且危险,你都不明白她们那张美丽的面庞下会有多少种你意想不到的变化。当初在陈水柔的身上他可真是长了见识了,他亲眼看着他原本威武精明的老爹是怎么变得越来越傻,最后竟还死在那个女人手里的,她们做起戏来那可谓真是天生的戏子,让你防不胜防,而且还得时不时地宠着哄着,他当时就想,他要是傻了才会对一个女子那样,才会甘心被骗!
果然,后来他身边出现了好多女子,好多都想接近他,他几乎一眼都看穿了她们的虚伪与做作,让他十分不耐,可遇到了她后,他才懂,原来之前遇到的人都不对,只要那个对的人出现了,再傻,你也愿意。
她和别的女人其实都一样,做起戏来一套一套的,又会撒谎还会耍滑,还时不时地对他撒娇。可不同的是,她起初并不想接近他,而是要逃离他,一来二去的,他本来应该很厌烦,但不知怎的却上了心,她的身影在脑海中赶也赶不走,至此,他知道,他在她面前终于节节败退了,他也甘愿做了傻子。
屋中烛火摇曳,床上的人儿仍然睡得安详!
屋外还时不时的传来莫言的声音:“喂乔神医,你一个人住这儿怎么吃饭啊,也没个人照顾!”
“唉,自己随便弄点东西凑合凑合呗,要不我怎么不爱在这儿待着,老喜欢往外跑呢!”乔不羁忧伤道。
“唉,我还以为你们药王谷很神秘呢,会在谷外立个石碑什么的,上面写着某某样的人不救什么的呢!”莫言很失望。
“哎?有啊,你咋知道呢,以前是有一个,我师父立的,上面写着什么五不救之类的,可我看他什么人都救,也没见他按照规矩办事过,后来他死了,我嫌那个石碑碍事就给扔了,反正也没照章办事过,放在那里不是打脸么,而且一点也不神秘,让人一到谷门口,便就知道到了药王谷,我出门了,家里不是太危险了么?”乔不羁一脸唏嘘!
“……”莫言无语,都是这么随意的么?而且这是什么逻辑,就算没有那块石碑人家也会进来,也会到你家……
“哦,不是说药王谷很大吗?人很多吗?不是说只有药王谷的人出,没有外人进的来么?”莫言再接再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是啊!本来只有人出,没有人进啊!”乔不羁一副本来就是如此的表情。
“为什么?”莫言追问。
“药王谷就我一个人,出了是我出,我都出去了谁还进来,大夫都没有,找空气看病啊!”乔不羁想当然道。
“我记得药王谷曾经很繁盛!”宁恩突然开口道。
“唉,是啊,好多年前是很繁盛,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谷里的人都被灭门了,当时只有我师父一个人游历在外,躲过了一劫,后来回到这里,看到满地尸体,不禁大受刺激,后来感叹物是人非便一把火把那些多余的房子都给烧了,就剩了三间茅草屋,留个念想!”他边啃兔肉,边喋喋不休,也不见他有多伤感,好似那些不是他师门,反倒是别人家的八卦!
“呵呵,乔神医您心真大!”莫言看着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由敬佩道。
乔不羁叹了口气道:“干咱们大夫的,就这样,生死看的多了,慢慢也就淡了,人么,生下来不就是为了死么,最后怎么地都是一死,不管怎么死,结果都是一把黄土,能活的,咱们尽量救,不能救的,那是命,强求不来,再者,当初的药王谷已经没落了,人人都不好好治病,不是争取江湖上的地位,就是瞎搞什么学术,我师父当时看不惯那些虚的,认为老老实实治病救人,行遍天下,尝遍百草,积累下来的才是真经验,真本事,真功德,所以就自个儿在外跑,没理这事。才逃过一劫!”
“可是搞点学术,著经立说挺好的呀,流传后世,总结经验,可以让更多人看到受益!”莫行开口道。
“是啊,我没说不好,但路么,都是自己选的,有的选的是造福后人,有的选的是造福当下,出发点都很好,各有各的发展方向,没有什么不对,就看各自选择!”乔不羁大哈哈地道。
“我想说,当初你们师门那些人的尸体不会是连着那些房屋被你师父一起烧了吧?”莫言忽然觉得阴气森森。
“大概吧,反正我师父这人特别薄情,还没良心,对对,还自私,关键还懒!”乔不羁不在意道。
其余几人闻言浑身都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