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儿知道萧湘身体不适,她不敢再过去,便只能在房里静静地等着杨涧庭的消息。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便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过去看看,谁知刚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杨涧庭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难道公主出了什么事儿?”应儿心下一慌,正要上前去问,却见杨涧庭大踏步朝她走来,她还未反应,脖子便被杨涧庭死死地卡住。
他赤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狠厉道:“我让你看着她,守着她,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为什么她委身与戎幕宸的这件事你却瞒着我!”
应儿一愣。顾不得脖子上的窒息感,赶忙解释道:“奴婢……奴婢不知该如何开口!”
杨涧庭一愣,似乎这一刻恢复了些神智,猛然间松了手,应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他沉沉叩了一首道:“奴婢知错,但这件事奴婢阻止不了。也……实在无法出口!”说着竟嘤嘤哭泣了起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杨涧庭竟笑了起来。
“是啊,你只是个奴婢,又能做些什么呢,真是后悔啊,当时竟然就那么简单的同意了她去和亲,真是后悔啊,当初怎么就单单把你送过去了呢?”说着便又笑了起来,形容有些癫狂。
应儿大惊,哆嗦着问道:“大人,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呵。她怀孕了,那个人的孩子!”他眼神涣散,微微有些自嘲,这一刻他当真有些敬畏了,敬畏神明,敬畏命运。当初那么地笃定,将她送去安国,最多五年便可把她接回来,他算上了那个小皇帝,却独独错漏了安国的大将军,那里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他怎么就能忽略了呢,果然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啊!
可是重来一次他还会那么做吗?他不知道!
他踉踉跄跄地出了房门,茫然地走着。
“大人!”应儿有些担心,赶忙追上,可一出了别苑的门,她便找不到了他的方向。
应儿满大街地找着,她不知道自己在找着什么,只是习惯性地追随着那抹俊逸的身影。从她十二岁跟着公主身边开始,那抹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世界,她习惯了躲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偷偷的望着他,那个时候的她可真小啊,小到根本不明白这样的感情是崇拜,那时候她可真天真啊,天真到不知道这样的崇拜是爱情!
她从来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对那样高高在上的男子有了那样的心思。
应儿漫无目的地在廊之的大街上寻了他好久,她几乎寻遍了他当初与萧湘所走过的路,她沿着曾经他们记忆的曲线,又重新地走了一回,没人知道此刻她内心的心酸与痛苦,她的卑微,连她自己都觉得理所当然!
突然间天空下起了雪,飘飘扬扬地雪花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很快,世界便模糊了,她无助地仰望天空,望着这片雪海,望着周围那些慌慌张张赶着回家的路人,心中一片茫然。她踉踉跄跄地走着,整个五官都变得麻木,突然间觉得很孤独,世上这许多人,她却独独爱上了那样的一个人!或许在她不知不觉心动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她人生的悲剧!可是,拥有着他爱的人,为何还会如此狠心,狠心地将他遗失在这风雪之中!
“应儿姑娘!”朦朦胧胧间,她听到有人在唤她,她回头,便看见伫立在风雪中的鹰一。
应儿一瞬间有些茫然。
鹰一大跨步来到她面前,火急火燎道:“太好了,我正愁呢,主子喝了好多酒,有些人事不省,我和弟兄们都粗心,照顾不了他,看到你真是太开心了!”
鹰一说着,然而应儿此刻却放声大哭,她寻寻觅觅了一天的人,在这夜色沉沉中终于有了消息,她所有的担心,委屈,在一刻竟然全部烟消云散!
应儿跟着鹰一,来到了廊之郊外的一处很简单的茅屋前。
鹰一叹了口气道:“自从萧湘公主走了之后,主子便在这里盖了一座茅草屋,他说,这里算是他与萧湘公主定情的地方,在这里,他真的爱上了一个人,而不仅仅是喜欢!”
应儿闻言心中除了悲凉,竟然再也没有了其他,哦,不,还有别的,只有那么一丝一缕,可能她的心中第一次真正有了一种叫做怨恨的情感!
她推门进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杨涧庭,他的面前有一大堆空酒坛,七倒八歪。
而他此刻正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前还有一只大碗,里面还有些未喝完的酒水,浓浓的酒香溢满了整个屋子。
“你来了!”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一张脸变得绯红,原本俊美非凡的一张面庞如今愈加波光潋滟。
“是的,奴婢来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响起。
“怎么奴婢奴婢的,你醉了不成?”他温和的笑着,与他平素的温和截然不同,这里面含着万般的宠溺!
“不是奴婢是什么?”她讷讷地回道。
“呵呵!”他一声轻笑,而后道:“真是贪玩!还记得这里么?”
她自然不记得,因为她从未来过!
“这里是油菜花田啊,可如今是冬天了,这里的花儿全都没了!”他惋惜道。继而一阵怅惘:“记得那年你为皇后守孝,来到了玉龙寺,那时候你忘记了一切,可我想要让你想起我,便带你来到了这里,那时满天的金黄,你一点都没有嫌弃那些卑微和普通的花朵。你望着它们,开心地笑了,对着那些花儿翩翩起舞,那种笑,真美!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好似抛却了所有阴霾与烦恼,那么地轻松,有种阳光的味道!那个时候我便想,无论我这一生有多难,我都希望你能活成我心中阳光的样子”他微微笑着,那笑容里有些期待和满足。
“你放心吧,我已经活成了你想要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她竟然大胆地抬手,轻轻地覆在了他强而有力的手上!
“真的么?”他不相信地问。
“真的!”她微笑着轻轻地回答。
“我其实并不想将你送往安国,你走的那天,我站在漓国的城墙上望了你一天,直到第二日的黎明。你不知道,那天夜里真冷啊,冷的我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一直冷到了心里去!”他喃喃地诉说着?
“我知道!”应儿有些哽咽。
“我知道你在卫国,知道你的危险,我想要把你带回来的,可当时我父亲去世了,我受了重伤,有整个家族需要我来撑起,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啊,知道你毁了容。被陈达利那个老匹夫欺负,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么?就仿佛被人拿着刀将它一点一点慢慢地挖去,折腾的我夜不能寐!”
“我知道!”应儿只能安慰道。
“不,你不知道!”他突然如同一个赌气的孩子,耍着无赖!
应儿心疼,只能继续道:“我知道!”
“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了,对吗?”他希冀地望着他。
“对的!”她忍着心痛回答。
他忽然十分开心地笑了。然后他起身来到她的身边,轻轻地将她抱住,声音低婉缠绵:“那你答应做我的妻了?”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想要解释,但是她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当一句“答应”脱口而出时,她几乎已经将自己吓倒。
他忽然拦腰将她抱起。走向不远处的床榻,她的心跳如同擂鼓,一声一声。哪怕是作为一个替身!
然而,即使只有这一晚便也足够了,便也不负这多年的相思!
第二日,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好日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入这一座简单的茅屋内。
应儿迷迷糊糊地睁开朦胧的双眼,。
她突然惊醒,瞬间转头,便看到了坐在床边愣愣出神的杨涧庭。
应儿大惊,赶忙起身,慌慌张张地从床边捡起一件衣服便随意披在了身上,跌跌撞撞地跪倒在了地上,朝他狠叩了一首战战兢兢道:“奴婢知错,请大人责罚!”
杨涧庭收回空洞的双眼转向她,片刻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昨日鹰一大人找到奴婢,说是大人酒醉,需要人照顾,奴婢……都是奴婢的错,望大人责罚!”应儿泣声道。
过了好久,杨涧庭才闭了闭双眼,而后睁开道:“罢了,昨日是我不对!,不怪你!”然后起身,径自离去。
待走到门边时,却突然停住脚步,对她道:“今日起你便先回相府吧!”而后便大步离去。
应儿瞬间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他不要她了,不要她在他身边了!
大夫说萧湘月份太小,长途跋涉,思虑过重,加上饮食不慎,导致动了胎气,胎象有些不稳,她便每日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按时用药,精心饮食。她本身没什么感觉,主要是宁恩在忧虑。然而又过了将近半个月,杨涧庭始终没有什么行动,这才稍稍有些放心,但到底不敢大意,他服侍过嘉慧皇后,知道女子怀胎十分辛苦,尤其是这前三月,调养不好便极易滑胎,所以他与婵娟二人都是提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日日守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