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你回到我身边?”杨涧庭望着应儿的表情便已猜到结果。
应儿有些瑟缩地低了头道:“是,公主……不要我了!”
重重地一声叹息,直直地敲在了应儿的心口,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极具收缩了一下。
“大人,我……该怎么办?”应儿有些无措地开口。
“罢了,你先留在我身边吧,按照她的性子是会这么做!”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是!”应儿诺诺地应了一句。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应儿觉得活到现在,今天是她感觉最复杂的一次,她却不知,还有更复杂地就在不久地将来等着她。
晚上,婵娟为了萧湘布置了饭菜,她坐在那里,不知怎的一点胃口都没有,胃部有些隐隐地抽痛,她想着这段时间确实赶路赶得太辛苦,细想这些年,她好似一直都在路上,真正清静的日子,还真是没几天。
只捡了些清淡地吃了些,便放下了碗筷。
“公主,你怎么不多吃些,奴婢瞧着你最近都瘦了!”婵娟担忧道。
萧湘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吃不下!”
“公主莫要多担心了,总归杨大人是不会伤害你的!”婵娟劝慰道。
“这都什么事儿啊!曾经觉得那么好的人,居然有一天彼此之间会闹成这样!”她有些无力,她从前还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从前大部分都是一帮人为了她互相较劲儿,她直接无视就可以,不想现在一朝失了心,搞得这么麻烦,一点借鉴的经验都没有。
“公主,依老奴之见还是莫要过多烦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总归会有法子的,男女间的那些事儿最是惹人心伤,多想也是无益!”宁恩宽慰道。
萧湘点了点头,洗漱过后,萧湘便转身上榻,虽说中了“神仙醉”,整整睡了半月,但路途颠簸,加上今日有些费神,确实有些累了。
可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也不知辗转了多久,忽闻窗外传入了一阵箫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如思如慕,细听之下竟然还十分耳熟,忽然想起,这首曲子居然是她第一次在玉龙寺时那晚睡不着偷跑出去见到他时,他正吹的那首曲子,当时他还打趣她是一只夜猫。回忆如水般涌来,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甜蜜,竟是苦涩难耐。
她微微坐起身子,倚在身后的床栏上,不自觉地便掏出贴身的荷包,从中取出两件物事来,一块是戎幕宸给她的贴身美玉,一块是临走那晚她为二人结下的头发。
她不禁担忧,他怎么样,算算日子,她失踪的消息,他或许已经知道了吧,可他如今人在战场,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她怕她失踪的消息会影响到他,她还依然记得当初他杀死陈达利时,拥她入怀的场景,她可真怕他有什么危险啊!
她答应过他,会乖乖地在永安等着他,答应了的,还记得城楼上他打马折返时的叮嘱,如今,可怎么办?
她把那块玉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将它悬在自己的胸前,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就像从前他挂的位置一样,这样便感觉好像此刻他的心通过漫漫的时光和距离紧紧地和她的心贴在一起一样。
她拿起那缕打成死结的头发,一侧细腻柔软,是她的,一侧坚硬柔韧,是他的。
她凑在鼻尖轻轻触嗅,那上面似乎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嘴角不由牵起一抹微笑,他仍然在他身边。
窗外的箫声依然飘来,可是听着听着,那声音仿若变成了一支竹叶所发出的单调的声音,那是他的乐曲为她而奏。
相思是一味最苦的毒药,竟可以蚕食一个人的灵魂。
箫声直到后半夜,才缓缓而落,杨涧庭望着那扇一直未开的门不由心伤,他想她,好想好想,想到他的心脏早已痛到麻木。她说的对,或许,过去四年的好多个可以有机会接她回来的日子,却考虑到局势的原因他没有去接,可是,湘儿,你可知道每错过这样的一个机会我的心便会重新被剖出来再塞回去一次么,你知道那种痛么?
他也好像把她接回来,但他做不到啊,他做不到权力的顶峰,便护不住她,漓国对她来说就是龙潭虎穴,在这里多少人想要她的命,他护不住啊!
突然他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吐了出来,他的面色微微泛白,他知道,他这是又伤神了。
“啊——”一声惊呼,继而他的手便被一股大力握住,他抬眼看去,便见着应儿泪流满面,惊慌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血?”
他收回手,不在意道:“无妨,小事而已!”
“都吐血了,怎么会是小伤?”应儿还要再看,细细检查他,他有些冰凉的眼神却扫了过来。
应儿立马顿住,有些瑟缩的收回了手。
杨涧庭转身离去,应儿望着他的背影,又望了眼不远处院子紧闭的房门,眼中第一次有了一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暗沉的光芒。
接连几日,杨涧庭一有时间便会来寻萧湘,有时带着小玩意儿,有时会带着她从前喜爱的糕点,如萧湘这般神经大条的人都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好,他的小心翼翼,她知道原因,却再也不能狠下心来再多说一句伤他的话来,毕竟曾经有情,如今又真能恨到何种地步。
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萧湘便让婵娟去找小高,得出的结论却是小高不在廊之,奉命驻守在外,暂时联络不到,这让萧湘觉得挺可惜。
可惜婵娟与小高不能团聚,也可惜不能从别人那里得到外面的半分消息。
这几日她与婵娟、宁恩想足了办法,都不能与外界取得联系,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眼下是个什么局势。
什么都不知道,让她更加忧心,她忧心安国与卫国的战事,更不知道漓国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为何杨涧庭会在此刻接她回来?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日杨涧庭又来,这次他带了一包茶叶,进来后便笑道:“湘儿,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我今日为你带了包药茶,调和脾胃的,你试试?”
说着,他便竟自坐在茶几前为她烹煮。
婵娟与宁恩不好在场,二人便径自退了出去。
萧湘便坐在了他对面,看着他手艺精湛,一举一动颇具美感,普通的药茶也能似名贵茶叶般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心中不禁再次惊叹。
杨涧庭好茶,她从来都知道的。她所会的那一点点茶艺还是他教的,可她就是没那个天赋,每次都会弄得乱七八糟,他总是怒其不争,直说她只是失忆了而已,搞得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这和从前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她还记得她当时听到这话后很生气,主要是觉得心里酸酸的,她确确实实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他眼里不如从前那个“她”的另外一个人。
她一生气,后果很严重,便决定再也不学了,干脆直接对他摊牌,扬言道:“”我本来就不是原来的萧湘公主,你没必要如此煞费苦心地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他当时很慌,以为真惹毛了她,赶忙嬉皮笑脸道歉道:“公主莫生气,是小生口不择言,冒犯了佳人!”
“佳人你个妹啊!老娘说真的,我真不是你原来的萧湘,信不?”她当时真想告诉他啊,她太孤独了,主要还是有一个秘密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太特么憋屈了,连个八卦的人都没有,太难受了。
可是她越说杨涧庭却反而越不相信,更加认定她是恼羞成怒!萧湘最后无力了,再也不想和他八卦了,如今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说些什么,可是怎么开口呢?
总不能一上来就丢个手榴弹,直接把人炸个外焦里嫩的,这接下来还怎么继续交流,总得循循善诱才对。
正思索间,杨涧庭便将一杯茶放在了她面前,笑道:“想什么呢?”
萧湘微微笑道:“突然间,想到从前你教我泡茶的日子!”
杨涧庭闻言,目光瞬间柔和道:“是啊,那个时候真好!”
看到他这样的目光,萧湘突然觉得自己心中一痛,她一直在责怪他,伤害他,可是其实他才是那个最最无辜的人!
与他从小相恋四年的青梅竹马大梦醒来却偷龙转凤了,他不知情,以为只是失忆,然后便是费尽心力地想要她找回记忆,想回到从前,等她再次爱上他,却遭逢巨变,四年后坐在这里又要重新将之前的路走上一遍。
虽然她曾经问过他,他爱的放不下的,究竟是原来的萧湘公主,还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她?他虽然回答的是现在站在他面前她,可是,事实是在他眼里,从前的“她”和如今的她都是一个人,有什么好比较的,再比较他也只能说是更喜欢当下的她,他能怎么回答。所有他对她的好,都是基于她们是同一个人的基础上,可如今,她想说出真相,虽然她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可他有权利知道真相。